硃龄石、弟超石、毛修之、傅弘之
硃龄石,字伯兒,沛郡沛人也。家世将帅。祖腾,建威将军、吴国内史。伯父宪及斌,并为西中郎袁真将佐,宪为梁国内史,斌为汝南内史。大司马桓温伐真于寿阳,真以宪兄弟与温潜通,并杀之。龄石父绰逃走归温,攻战常居先,不避矢石。寿阳平,真已死,绰辄发棺戮尸;温怒,将斩之,温弟冲苦请得免。绰为人忠烈,受冲更生之恩,事冲如父。参冲车骑军事、西阳广平太守。及冲薨,绰欧血死。冲诸子遇龄石如兄弟。
龄石少好武事,颇轻佻,不治崖检。舅淮南蒋氏,人才儜劣,龄石使舅卧于听事一头,剪纸方一寸,帖著舅枕,自以刀子悬掷之,相去八九尺,百掷百中。舅虽危惧战栗,为畏龄石,终不敢动。舅头有大瘤,龄石伺舅眠,密往割之,舅即死。
初为殿中将军,常追随桓修兄弟,为修抚军参军。在京口,高祖克京城,以为建武参军。从至江乘,将战,龄石言于高祖曰:“世受桓氏厚恩,不容以兵刃相向,乞在军后。”高祖义而许之。事定,以为镇军参军,迁武康令,加宁远将军。
丧乱之后,武康人姚系祖招聚亡命,专为劫盗,所居险阻,郡县畏惮不能讨。龄石至县,伪与系祖亲厚,召为参军。系祖恃其兄弟徒党强盛,谓龄石必不敢图己,乃出应召。龄石潜结腹心,知其居北涂径,乃要系祖宴会,叱左右斩之。乃率吏人驰至其家,掩其不备,莫有得举手者,悉斩系祖兄弟,杀数十人,自是一郡得清。
高祖又召为参军,补徐州主簿,迁尚书都官郎,寻复为参军。从征鲜卑,坐事免官。广固平,复为参军。卢循至石头,领中军。循选敢死之士数千人上南岸,高祖遣龄石领鲜卑步槊,过淮击之。率厉将士,皆殊死战,杀数百人,贼乃退。龄石既有武干,又练吏职,高祖甚亲委之。卢循平,以为宁远将军、宁蛮护军、西阳太守。义熙八年,高祖西伐刘毅,龄石从至江陵。九年,遣诸军伐蜀,令龄石为元帅,以为建威将军、益州刺史,率宁朔将军臧熹、河间太守蒯恩、下邳太过刘钟、龙骧将军硃林等,凡二万人,发自江陵。寻加节益州诸军事。初,高祖与龄石密谋进取,曰:“刘敬宣往年出黄虎,无功而退。贼谓我今应从外水往,而料我当出其不意,犹从内水来也。如此,必以重兵守涪城,以备内道。若向黄虎,正陊其计。今以大众自外水取成都,疑兵出内水,此制敌之奇也。”而虑此声先驰,贼审虚实,别有函书,全封付龄石,署函边曰:“至白帝乃开。”诸军虽进,未知处分所由。至白帝,发书,曰:“众军悉从外水取成都,臧熹、硃林于中水取广汉,使羸弱乘高舰十余,由内水向黄虎。”众军乃倍道兼行,谯纵果备内水,使其大将谯道福以重兵戍涪城,遣其前将军秦州刺史侯辉、尚书仆射蜀郡太守谯诜等率众万余屯彭模,夹水为城。
十年六月,龄石至彭模,诸将以贼水北城险阻众多,咸欲先攻其南,龄石曰:“不然。虽寇在北,今屠南城,不足以破北;若尽锐以拔北垒,南城不麾而自散也。”七月,龄石率刘钟、蒯恩等攻城,诘朝战,至日昃,焚其楼橹,四面并登,斩侯辉、谯诜,仍回军以麾,南城即时散溃。凡斩大将十五级,诸营守以次土崩,众军乃舍船步进。
龙骧将军臧熹至广汉,病卒。硃林至广汉,复破谯道福,别军乘船陷牛脾城,斩其大将谯抚。谯纵闻诸处尽败,奔于涪城,巴西人王志斩送。伪尚书令马耽封府库以待王师。道福闻彭模不守,率精锐五千兼行来赴,闻纵已走,道福众亦散,乃逃于獠中。巴西民杜瑶缚送之,斩于军门。桓谦弟恬随谦入蜀,为宁蜀太守,至是亦斩焉。
高祖之伐蜀也,将谋元帅而难其人,乃举龄石。众咸谓自古平蜀,皆雄杰重将,龄石资名尚轻,虑不克办,谏者甚众,高祖不从。乃分大军之半,猛将劲卒,悉以配之。臧熹,敬皇后弟,咸服高祖之知人,又美龄石之善于其事。
龄石遣司马沈叔任戍涪,蜀人侯产德作乱,攻涪城,叔任击破之,斩产德。初,龄石平蜀,所戮止纵一祖之后,产德事起,多所连结,乃穷加诛剪,死者甚众。进号辅国将军,寻进监益州之巴西梓潼宕渠南汉中、秦州之安固怀宁六郡诸军事,以平蜀功,封丰城县侯,食邑千户。
十一年,征为太尉咨议参军,加冠军将军。十二年北伐,迁左将军,本号如故,配以兵力,守卫殿省,刘穆之甚加信仗,内外诸事,皆与谋焉。高祖还彭城,以龄石为相国右司马。十四年,安西将军桂阳公义真被征,以龄石持节督关中诸军事、右将军、雍州刺史。敕龄石,若关右必不可守,可与义真俱归。龄石亦举城奔走。龙骧将军王敬先戍曹公垒,龄石自潼关率余众就敬先,虏断其水道,众渴不能战,城陷。虏执龄石及敬先还长安,见杀,时年四十。
子景符嗣。景符卒,子祖宣嗣,坐辄之封,八年不反,及不分姑国秩,夺爵。更以祖宣弟隆绍封。齐受禅,国除。
龄石弟超石,亦果锐善骑乘,虽出自将家,兄弟并闲尺牍。桓谦为卫将军,以补行参军。又参何无忌辅国右军军事。徐道覆破无忌,得超石,以为参军。至石头,超石说其同舟人乘单舸走归高祖,高祖甚喜之,以为徐州主簿。超石收迎桓谦身首,躬营殡葬。迁车骑参军事,尚书都官郎;寻复补中兵参军、宁朔将军、沛郡太守。西伐刘毅,使超石率步骑出江陵,未至而毅平。及讨司马休之,遣冠军将军檀道济及超石步军出大薄,鲁宗之闻超石且至,自率军逆之,未战而江陵平。从至襄阳,领新野太守,追宗之至南阳而还。
义熙十二年北伐,超石为前锋入河,索虏托跋嗣,姚兴之婿也,遣弟黄门郎鹅青、冀州刺史安平公乙旃眷、襄州刺史托跋道生、青州刺史阿薄干,步骑十万,屯河北,常有数千骑,缘河随大军进止。时军人缘河南岸,牵百丈,河流迅急,有漂渡北岸者,辄为虏所杀略。遣军裁过岸,虏便退走,军还,即复东来。高祖乃遣白直队主丁旿,率七百人,及车百乘,于河北岸上,去水百余步,为却月阵,两头抱河,车置七仗士,事毕,使竖一白毦。虏见数百人步牵车上,不解其意,并未动。高祖先命超石驰往赴之,并赍大弩百张,一车益二十人,设彭排于辕上。虏见营阵既立,乃进围营。超石先以软弓小箭射虏,虏以众少兵弱,四面俱至。嗣又遣南平公托跋嵩三万骑至,遂内薄攻营。于是百弩俱发,又选善射者丛箭射之,虏众既多,弩不能制。超石初行,别赍大锤并千余张槊,乃断槊长三四尺,以锤锤之,一槊辄洞贯三四虏,虏众不能当,一时奔溃。临阵斩阿薄干首,虏退还半城。超石率胡籓、刘荣祖等追之,复为虏所围,奋击尽日,杀虏千计,虏乃退走。高祖又遣振武将军徐猗之五千人向越骑城,虏围猗之,以长戟结阵。超石赴之,未至,悉奔走。大军进克蒲坂,以超石为河东太守,戍守之。贼以超石众少,复还攻城,超石战败退走,数日乃及大军。
高祖自长安东还,超石常令人水道至彭城,除中书侍郎,封兴平县五等侯。关中扰乱,高祖遣超石慰劳河、洛。始至蒲坂,值龄石自长安东走至曹公垒,超石济河就之,与龄石俱没,为佛佛所杀,时年三十七。
毛修之,字敬文,荥阳阳武人也。祖虎生,伯父璩,并益州刺史。父瑾,梁、秦二州刺史。
修之有大志,颇读史籍,荆州刺史殷仲堪以为宁远参军。桓玄克荆州,仍为玄佐,历后军、太尉、相国参军。解音律,能骑射,玄甚遇之。及篡位,以为屯骑校尉。随玄西奔,玄败于峥嵘洲,复还江陵,人情离散,议欲西奔汉川。修之诱令入蜀,冯迁斩玄于枚回洲,修之力也。
晋安帝反正于江陵,除骁骑将军。下至京师,高祖以为镇军咨议参军,加宁朔将军。旬月,迁右卫将军。既有斩玄之谋,又伯、父并在蜀土,高祖欲引为外助,故频加荣爵。及父瑾为谯纵所杀,高祖表为龙骧将军,配给兵力,遣令奔赴。又遣益州刺史司马荣期及文处茂、时延祖等西讨。修之至宕渠,荣期为参军杨承祖所杀,承祖自称镇军将军、巴州刺史。修之退还白帝,承祖自下攻之,不拔。修之使参军严纲等收兵众,汉嘉太守冯迁率兵来会,讨承祖斩之。时文处茂犹在邑郡,修之遣振武将军张季仁五百兵系处茂等。荆州刺史道规又遣奋武将军原导之领千人,受修之节度。修之遣原导之与季仁俱进。
时益州刺史鲍陋不肯进讨,修之下都上表曰:“臣闻在生所以重生,实有生理可保。臣之情地,生途已竭,所以未沦于泉壤,借命于朝露者,以日月贞照,有兼映之辉,庶凭天威,诛夷仇逆。自提戈西赴,备尝时难,遂使齐斧停柯,狡竖假息。诚由经路有暨,亦缘制不自己。抚影穷号,泣望西路。益州刺史陋始以四月二十九日达巴东,顿白帝,以俟庙略。可乘之机宜践,投袂之会屡愆。臣虽效死寇庭,而理绝救援,是以束骸载驰,诉冤象魏。昔宋害申丹,楚庄有遗履之愤,况忘家殉国,鲜有臣门,节冠风霜,人所矜悼。伍员不亏君义,而申包不忘国艰,俟会伫锋,因时乃发。今臣庸逾在昔,未蒙宵迈之旗,是以仰辰极以希照,眷西土以洒泪也。公私怀耻,仰望洪恩,岂宜遂享名器,比肩人伍。求情既所不容,即实又非所继,但以方仗威灵,要须综摄,乞解金紫宠私之荣,赐以鹰扬折冲之号。臣之于国,理无虚请。自臣涉道,情虑荒越,疹毒交缠,常虑性命陨越,要当躬先士卒,身驰贼庭,手斩凶丑,以摅莫大之衅。然后就死之日,即化如归,阖门灵爽,岂不谢先帝于玄宫。”高祖哀其情事,乃命冠军将军刘敬宣率文处茂、时延祖诸军伐蜀。军次黄虎,无功而退。谯纵由此送修之父、伯及中表丧,口累并得俱还。
卢循逼京邑,修之服未除,起为辅国将军,寻加宣城内史,戍姑孰。为循党阮赐所攻,击破之。循走,刘毅还姑孰,修之领毅后军司马,坐长置吏僮,免将军、内史官。毅西镇江陵,以为卫军司马、辅国将军、南郡太守。修之虽为毅将佐,而深自结高祖。高祖讨毅,先遣王镇恶袭江陵,修之与咨议参军任集之等并力战,高祖宥之。
时遣硃龄石伐蜀,修之固求行,高祖虑修之至蜀,必多所诛残,士人既与毛氏有嫌,亦当以死自固,故不许。还都,除黄门侍郎,复为右卫将军。
修之不信鬼神,所至必焚除房庙。时蒋山庙中有佳牛好马,修之并夺取之。高祖讨司马休之,以为咨议参军、冠军将军、领南郡相。
高祖将伐羌,先遣修之复芍陂,起田数千顷。及至彭城,又使营立府舍,转相国右司马,将军如故。时洛阳已平,即本号为河南、河内二郡太守,行西州事,戍洛阳,修治城垒。高祖既至,案行善之,赐衣服玩好,当时计直二千万。先是,刘敬宣女嫁,高祖赐钱三百万,杂彩千匹,时人并以为厚赐。王镇恶死,修之代为安西司马,将军如故。值桂阳公义真已发长安,为佛佛虏所邀,军败。修之与义真相失,走将免矣。始登一坂,坂甚高峻,右卫军人叛走,已上坂,尝为修之所罚者,以戟掷之,伤额,因坠坂,遂为佛佛所擒。佛佛死,其子赫连昌为索虏托跋焘所获,修之并没。
初,修之在洛,敬事嵩高山寇道士,道士为焘所信敬,营护之,故得不死,迁于平城。修之尝为羊羹,以荐虏尚书,尚书以为绝味,献之于焘;焘大喜,以修之为太官令。稍被亲宠,遂为尚书、光禄大夫、南郡公,太官令、尚书如故。其后硃修之没虏,亦为焘所宠。修之相得甚欢。修之问南国当权者为谁,硃修之答云:“殷景仁。”修之笑曰:“吾昔在南,殷尚幼少,我得归罪之日,便应巾韝到门邪!”经年不忍问家消息,久之乃讯访,修之具答,并云:“贤子元矫,甚能自处,为时人所称。”修之悲不得言,直视良久,乃长叹曰:“呜呼!”自此一不复及。初,荒人去来,言修之劝诱焘侵边,并教焘以中国礼制,太祖甚疑责之。修之后得还,具相申理,上意乃释。修之在虏中,多畜妻妾,男女甚多。元嘉二十三年,死于虏中,时年七十二。元矫历宛陵、江乘、溧阳令。
傅弘之,字仲度,北地泥阳人。傅氏旧属灵州,汉末郡境为虏所侵,失土寄寓冯翊,置泥阳、富平二县,灵州废不立,故傅氏还属泥阳。晋武帝太康三年,复立灵州县,傅氏悉属灵州。弘之高祖晋司徒祗,后封灵州公,不欲封本县,故祗一门还复泥阳。曾祖暢,秘书丞,没胡,生子洪,晋穆帝永和中,胡乱得还。洪生韶,梁州刺史,散骑常侍。韶生弘之。
少倜傥有大志,为本州主簿,举秀才,不行。桓玄将篡,新野人庾仄起兵于南阳,袭雍州刺史冯该,该走。弘之时在江陵,与仄兄子彬谋杀荆州刺史桓石康,以荆州刺史应仄。彬从弟宏知其谋,以告石康,石康收彬杀之,系弘之于狱。桓玄以弘之非造谋,又白衣无兵众,原不罪。
义旗建,辅国将军道规以为参军、宁远将军、魏兴太守。卢循作乱,桓石绥自上洛甲口自号荆州刺史,征阳令王天恩自号梁州刺史,袭西城。时韶为梁州,遣弘之讨石绥等,并斩之。除太尉行参军。从征司马休之,署后部贼曹,仍为建威将军、顺阳太守。高祖北伐,弘之与扶风太守沈田子等七军自武关入,伪上洛太守囗脱奔走,进据蓝田,招怀戎、晋。晋人庞斌之、戴养、胡人康横等各率部落归化。弘之素善骑乘,高祖至长安,弘之于姚泓驰道内,缓服戏马,或驰或骤,往反二十里中,甚有姿制。羌胡聚观者数千人,并惊惋叹息。初上马,以马鞭柄策,挽致两股内,及下马,柄孔犹存。
进为桂阳公义真雍州治中从事史,除西戎司马、宁朔将军。略阳太守徐师高反叛,弘之讨平之。高祖归后,佛佛伪太子赫连瑰率众三万袭长安,弘之又领步骑五千,于池阳大破之,杀伤甚众。瑰又抄掠渭南,弘之又于寡妇人渡破瑰,获贼三百,掠七千余口。又义真东归,佛佛倾国追蹑,于青泥大战,弘之身贯甲胄,气冠三军。军败,陷没,佛佛逼令降,弘之不为屈。时天寒,裸弘之,弘之叫骂见杀。时年四十二。
史臣曰:三代之隆,畿服有品,东渐西被,无遗遐荒。及汉氏辟土,通译四方,风教浅深,优劣已远。晋室播迁,来宅扬、越,关、朔遥阻,陇、氵开遐荒,区甸分其内外,山河判其表里,而羌、戎杂合,久绝声教,固宜待以荒服,羁縻而已也。若其怀道畏威,奉王受职,则通以书轨,班以王规。若负其岨远,屈强边垂,则距险闭关,御其寇暴。桓温一世英人,志移晋鼎,自非兵屈霸上,战衄枋头,则光宅之运,中年允集。高祖无周世累仁之基,欲力征以君四海,实须外积武功,以收天下人望。止欲挂旆龙门,折冲冀、赵,跨功桓氏,取高昔人,地未辟于东晋,威独振于江南,然后可以变国情,惬民志,抚归运而膺宝策。岂不知秦川不足供养,百二难以传后哉!至举咸阳而弃之,非失算也。此四将藉归众难固之情,已至于俱陷,为不幸矣。
《宋书·卷四十八》译文及注释
毛修之字敬文,荥阳阳武人。他的祖父毛虎生,伯父毛璩,都是益州刺史。父亲毛瑾,官至梁、秦二州刺史。
毛修之心怀大志,读了不少史书。荆州刺史殷仲堪用他当宁远参军。桓玄攻下荆州,毛修之便当了桓玄的官佐,历任后军参军、太尉参军、相国参军。毛修之颇通音乐,又能骑马和射箭,桓玄待他很好。到桓玄篡位时,让毛修之当屯骑校尉。毛修之随同桓玄逃到西方,桓玄在峥嵘洲溃败,再回到江陵,人心离散,商议准备西逃到汉川。毛修之引诱桓玄到四川,以至冯迁在枚回洲将桓玄斩首。这是毛修之的功劳。
晋安帝在江陵恢复帝位,任毛修之为骁骑将军。毛修之东下到京师,高祖用他为镇军谘议参军,又加号宁朔将军。一月之间,迁任右卫将军。毛修之一方面有斩桓玄的计谋之功,另一方面是祖父和伯父都曾任益州刺史,高祖想引用他作为外助,所以连连加给他官职。到毛修之的父亲毛瑾被谯纵杀了,高祖表奏毛修之当龙骧将军,配给他部队,叫他奔赴四川赴援。又派益州刺史司马荣期和文处茂、时延祖等西向讨伐。毛修之到宕渠,司马荣期被参军杨承祖杀了,杨承祖自称镇军将军、巴州刺史。毛修之退回白帝,杨承祖从下方进攻白帝,不能攻下。毛修之派参军严纲等收集兵力,汉嘉太守冯迁率兵来会合,讨击杨承祖并杀了他。当时文处茂还在巴郡,毛修之叫振武将军张季仁带五百兵士增援文处茂等人。荆州刺史刘道规又派奋武将军原导之带一千人,接受毛修之指挥。毛修之派原导之和张季仁一同前进。
当时益州刺史鲍陋不肯前往讨伐,毛修之回京上表说:“我听说活着的人所以看重生命,是因为还有生路,我的情况是生路已没有了,之所以还没有到黄泉之下,苟且于朝夕之间,是因为有日月在照耀,天下万物都蒙恩泽,或者说我希望借助皇上的威风,消灭仇敌。从我带兵向西,尝到了很多艰难,使刀斧不能施展它的力量,狡猾的敌人得以继续存在。确实是由于经过的路途非常崎岖,也是因为被其他人掣肘。我对着自己的影子不断地哭泣,西望蜀汉。益州刺史鲍陋开始在四月二十九日抵巴东,屯驻白帝,等待朝廷的命令。可以乘隙进攻的机会很容易放弃,奋勇冲击的时期往往错过。我虽然想在敌境以身殉国,但没有援救的部队,所以连忙到京投诉,向皇上乞求援助。当年宋国人害死申丹,楚庄王愤怒得几乎掉了鞋子,况且我家先人为国捐躯,使我家留下不多的人,栉冠风霜,是人们都非常痛悼的。伍员不损害君臣大义,而申包胥不忘国仇,等待机会乘机奋进。今日,臣下我才德赶不上古人,也未尝获得过独立进军的指挥权力,所以仰望皇上回想到我,想到西方将士捐躯而洒一掬同情之泪。于公于私我都怀有深仇大恨,上蒙圣上大恩,怎么能享受官职爵位和一般人并列。求情又不容许,希望得到实在的兵权又没有援助部队,只因为正凭借皇上神威,最终必须打败敌人,我请求解除我的金紫光禄大夫这种光荣的宠遇,赐给我鹰扬将军、折冲将军这样的名号,我这个人对于国家,按道理是不会白白地申请的。从我上路以来,情性慌张,疾病交加,常担心性命不保,总希望身先士卒,攻入敌人的堡垒,亲手杀掉仇人,消灭叛乱首领,然后去死,好比回到家一样,我全家的灵魂,怎么能不在玄宫谢恩先帝呢?”
高祖很同情他的境况,于是叫冠军将军刘敬宣带文处茂、时延祖等部队攻打蜀国。大军驻屯黄虎,无功而退。谯纵因此送回毛修之的父亲、伯父和表兄们的尸首,其余亲戚也得以返回故乡。
卢循进逼京城,毛修之丧服还未解除,便被起用为辅国将军,不久加官宣城内史,戍守姑孰。卢循的将领阮赐来进攻,毛修之打败了他。卢循南逃,刘毅回到姑孰,毛修之任刘毅的后军司马,因为长期把部下当家仆使用,被免除将军、内史官。刘毅西镇江陵,以毛修之为卫军司马、辅国将军、南郡太守。毛修之虽然当刘毅的将官,但却深深地结交刘裕。高祖讨伐刘毅,先派王镇恶袭击江陵,毛修之和谘议参军任集之合力抵抗,高祖原谅了他。
当时派朱龄石进军四川,毛修之坚决请求让自己参与,高祖担心毛修之到蜀地,必然多杀蜀人,当地人既然和毛氏有仇,必然死守难攻,所以不许他参与。毛修之回到京城,被用为黄门侍郎,再当右卫将军。
毛修之不相信鬼神,每到一个地方,必然焚毁庙寺。当时蒋山庙中有好牛好马,毛修之都强夺到手。高祖讨伐司马休之,用他当谘议参军、冠军将军,兼任南郡相。
高祖将讨伐羌人,先派毛修之开辟芍陂,垦田几千顷。到彭城后,又叫毛修之建立府中房屋,接着转任毛修之为相国右司马,将军照旧。当时洛阳已打下,毛修之以冠军将军职兼河南、河内二郡太守,代理司州刺史,戍守洛阳,修城治堡。高祖到洛阳检查了一通,对毛修之大为奖赏,赐给他很多衣服和各种珍贵物品,当时值二千万。这之前,刘敬宣的女儿出嫁,高祖赏钱三百万,杂绸千匹,当时人们认为是极深厚的赏赐。王镇恶死后,毛修之代他为安西司马,将军还照旧。恰遇桂阳公刘仪真已从长安起身出发,被赫连勃勃所拦击,宋军溃败。毛修之和刘义真相互离散。即将脱离险境,刚登上一山岗,其中有一个曾被毛修之惩罚的,用画戟向毛修之扔去,划破了毛修之的额角,毛修之落到岗下,被赫连氏活捉。赫连勃勃死后,他儿子赫连昌被魏人拓跋焘俘虏。毛修之也落入魏人之手。
当初毛修之在洛阳,恭谨地伺候嵩山寇道士,寇道士很得拓跋焘信服,寇道士想法保护毛修之,所以毛修之才得保命,被带到平城。毛修之曾做过一次羊羹汤,送给魏国一个尚书品尝,那尚书认为味道非常好,便献给了拓跋焘。拓跋焘大喜,便让毛修之当了太官令。慢慢得到拓跋焘的爱宠。于是毛修之也当了尚书、光禄大夫、南郡公,太官令还照旧。之后朱修之也陷身魏国,也很得拓跋焘宠爱。两位修之关系很好。毛修之问朱修之南国当权的人是哪个?朱修之说:“殷景仁。”毛修之笑道:“我当年在南方,殷还是小孩,我以后如果回到南方,还要穿戴衣帽到他门下伺侯吗?”一年多不敢问家中消息,好久后才询问,朱修之回答很详细,并且说:“令郎元矫,颇能自理,很得舆论好评。”毛修之悲痛得几乎说不出话,直直地看着远方,长叹一声“呜呼!”从这以后,再也没问家中信息。当初两国流民往来,都说毛修之劝诱拓跋焘侵扰宋国边境,并且传教他有关中国的礼乐制度等。太祖很怀疑他,不断地加以谴责。朱修之后来回到南方对这些冤枉都力加洗刷,文帝才释然不问。毛修之在魏国时,兼收并蓄了一大群妻妾,儿女很多。元嘉二十三年(446),毛修之在魏国去世,享年七十二岁。毛元矫历任宛陵、江乘、溧阳等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