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镕
王镕,其先回鹘阿布思之遗种,曰没诺干,为镇州王武俊骑将,武俊录以为子,遂冒姓王氏。没诺干子曰末垣活,末垣活子曰升,升子曰廷凑,廷凑子曰元达,元达子曰绍鼎、绍懿,绍鼎子曰景崇。自升以上三世,常为镇州骑将,自景崇以上四世五人,皆为成德军节度使。景崇官至守太尉,封常山郡王,唐中和二年卒。子镕立,年十岁。是时,晋新有太原,李匡威据幽州,王处存据中山,赫连鐸据大同,孟方立据邢台,四面豪杰并起而交争。镕介于其间,而承祖父百年之业,士马强而畜积富,为唐累世籓臣。故镕年虽少,藉其世家以取重,四方诸镇废立承继,有请于唐者,皆因镕以闻。
自晋兵出山东,已破孟迁,取邢、洺、磁三州,景福元年,乃大举击赵,下临城。镕求救于李匡威,匡威来救,晋军解去。明年,晋会王处存攻镕坚固、新市。晋王与处存皆自将,而镕未尝临军,遣追风都团练使段亮、翦寇都团练使马珂等,以兵属匡威而已。匡威战磁河,晋军大败。明年春,晋攻天长军,镕出兵救之,败于叱日岭,晋军遂出井陉。镕又求救于匡威,晋军解去。
初,匡威悦其弟匡俦之妇美而淫之,匡俦怒,及其救镕也,诱其军乱而自立。匡威内惭不敢还,乃以符印归其弟,而将奔于京师。行至深州,镕德匡威救己,使人邀之,馆于梅子园,以父事之。
匡威客李正抱者,少游燕、赵间,每徘徊常山,爱之不能去。正抱、匡威皆失国无聊,相与登城西高阁,顾览山川,泫然而泣,乃与匡威谋劫牜而代之。因诈为忌日,镕去卫从,晨诣馆慰,坐定,甲士自幕后出,持镕两袖,镕曰:“吾国赖公而存,诚无以报厚德,今日之事,是所甘心。”因叩头以位与匡威。匡威素少镕,以谓无能为也,因与镕方辔诣府,将代其位。行过亲事营,军士闭门大噪,天雨震电,暴风拔木,屋瓦皆飞。屠者墨君和望见镕,识之,从缺垣中跃出,挟镕于马,负之而走,乱军击杀匡威、正抱,燕人皆死。匡俦虽憾其兄,而阳以大义责镕甚急。镕既失燕援,而晋军急攻平山,劫镕以盟,镕遂与晋和。
其后梁太祖下晋邢、洺、磁三州,乃为书诏镕,使绝晋而归梁,镕依违不决。晋将李嗣昭复取洺州,梁太祖击败嗣昭,嗣昭弃洺州走。梁获其辎重,得镕与嗣昭书,多道梁事,太祖怒,因移兵常山,顾谓葛从周曰:“得镇州以与尔,尔为我先锋。”从周至临城,中流矢,卧舆中,梁军大沮。梁太祖自将傅城下,焚其南关,镕惧,顾其属曰:“事急矣!奈何?”判官周式,辨士也,对曰:“此难与力争,而可以理夺也。”式与梁太祖有旧,因请入梁军。太祖望见式,骂曰:“吾常以书招镕不来,今吾至此,而尔为说客,晚矣!且晋吾仇也,而镕附之,吾知李嗣昭在城中,可使先出。”乃以所得镕与嗣昭书示式,式进曰:“梁欲取一镇州而止乎,而欲成霸业于天下也?且霸者责人以义而不私,今天子在上,诸侯守封睦邻,所以息争,且休民也。昔曹公破袁绍,得魏将吏与绍书,悉焚之,此英雄之事乎!今梁知兵举无名,而假嗣昭以为辞。且王氏五世六公抚有此士,岂无死士,而待嗣昭乎?”太祖大喜,起牵式衣而抚之曰:“吾言戏耳。”因延式于上坐,议与镕和。镕以子昭祚为质,梁太祖以女妻之。太祖即位,封镕赵王。
镕祖母丧,诸镇皆吊,梁使者见晋使在馆,还言赵王有二志。是时,魏博罗绍威卒,梁因欲尽取河北,开平四年冬,遣供奉官杜廷隐监魏博将夏諲,以兵三千袭深、冀二州,以王景仁为北面行营招讨使。镕惧,乞兵于晋。晋人击败景仁于柏乡,梁遂失镇、定,而庄宗由此益强,北破幽、燕,南并魏博,镕常以兵从。镕德晋甚。明年,会庄宗于承天军,奉觞为寿,庄宗以镕父友,尊礼之,酒酣为镕歌,拔佩刀断衣而盟,许以女妻镕子昭诲。
镕为人仁而不武,未尝敢为兵先,佗兵攻赵,常藉邻兵为救。当是时,诸镇相弊于战争,而赵独安,乐王氏之无事,都人士女褒衣博带,务夸侈为嬉游。镕尤骄于富贵,又好左道,炼丹药,求长生,与道士王若讷留游西山,登王母祠,使妇人维锦绣牵持而上。每出,逾月忘归,任其政于宦者。宦者石希蒙与镕同卧起。天祐十八年冬,镕自西山宿鹘营庄,将还府,希蒙止之。宦者李弘规谏曰:“今晋王身自暴露以亲矢石,而大王竭军国之用为游畋之资,开城空宫,逾月不返,使一失闭门不纳从者,大王欲何归乎?”镕惧,促驾,希蒙固止之。弘规怒,遣亲事军将苏汉衡率兵擐甲露刃于帐前曰:“军士劳矣!愿从王归。”弘规继而进曰:“惑王者希蒙也,请杀之以谢军士!”镕不答,弘规呼镕甲士斩希蒙首,掷于镕前,镕惧,遽归。使其子昭祚与大将张文礼族弘规、汉衡,收其偏将下狱,穷究反状,亲军皆惧。文礼诱以为乱,夜半,亲军千馀人逾垣而入,镕方与道士焚香受箓,军士斩镕首,袖之而出,因纵火焚其宫室,遂灭王氏之族。
镕小子昭诲,年十岁,其军士有德镕者,藏之穴中,乱定,髡其发,被以僧衣,遇湖南人李震,匿昭诲于茶笼中,载之湖南,依南岳为浮图,易名崇隐。明宗时,昭诲已长,思归,而镕故将符习为宣武军节度使,震以归习,习表于朝。昭诲自称前成德军中军使以见,拜考功郎中、司农少卿。周显德中,犹为少府监云。
张文礼者,狡狯人也,镕惑爱之,以为子,号王德明。镕已死,文礼自为留后。庄宗初纳之,后知其通于梁也,遣赵故将符习与阎宝击之。文礼家鬼夜哭,野河水变为血,游鱼皆死,文礼惧,病疽卒。子处瑾秘丧拒守,击败习等。以李嗣昭代之,嗣昭中流矢卒,以李存进代之,存进辄复战殁,乃以符存审为招讨使,遂破之。执文礼妻及子处瑾、处球、处琪等,折足归于晋。赵人请而醢之,磔文礼尸于市。
○罗绍威
罗绍威,字端己,其先长沙人。祖让,北迁为魏州贵乡人。父弘信,为牧监卒。文德元年,魏博牙军乱,遂杀其帅乐彦贞,立其将赵文建为留后,已而又杀之。牙将未知所立,乃聚呼曰:“孰能为我帅者?”弘信从众中出应曰:“我可为君等帅也。”弘信状貌奇怪,面色青黑,军中异之,共立为留后。唐昭宗即位,拜弘信节度使。
梁太祖将攻晋,乞籴于弘信,弘信不与,由是有隙。梁兵攻魏,取黎阳、淇门、卫县。战于内黄,魏兵五战五败,弘信惧,请盟,乃止。是时,梁方东攻兗、郓,北敌晋,晋遣李存信救硃宣,假道于魏。太祖闻,遣使语弘信曰:“晋人志在河朔,兵还灭魏矣。”弘信以为然,乃发兵击存信于莘县,太祖遣葛从周助之。梁兵擒晋王子落落,送于魏,弘信杀之,乃与晋绝。太祖犹疑弘信有二心,乃以兄事弘信,常为卑辞厚币以聘魏。魏使者至梁,太祖北面拜而受币,谓使者曰:“六兄于我有倍年之长,吾何敢慢之。”弘信大喜,以为厚己。以故太祖往来燕、赵之间,卒有河北者,魏不为之患也。弘信死,绍威立。
绍威好学工书,颇知属文,聚书数万卷,开馆以延四方之士。弘信在唐,以其先长沙人,故封长沙郡王,绍威袭父爵长沙。绍威新立,幽州刘仁恭以兵十万攻魏,屠贝州,绍威求救于梁,大败燕军于内黄。明年,梁太祖遣葛从周会魏兵攻沧州,取其德州,遂败燕军于老鸦堤,绍威以故德梁助己。
魏博自田承嗣始有牙军,牙军岁久益骄,至绍威时已二百年,父子世相婚姻以自结。前帅史宪诚、何全皞、韩君雄、乐彦贞等,皆由牙军所立,怒辄遂杀之。绍威为人精悍明敏,通习吏事,为政有威严,然其家世由牙军所立。天祐二年,魏州城中地陷,绍威惧有变。已而牙校李公牷作乱,绍威诛之,乃间遣使告梁乞兵,欲尽诛牙军。梁太祖许之,为遣李思安等攻沧州,召兵于魏,绍威因悉发魏兵以从,独牙军在。
绍威子廷规娶梁女,会梁女卒,太祖阴遣客将马嗣勋选良兵实舆中,以长直军千人杂舆夫入魏,诈为助葬,太祖以兵继其后。绍威夜以奴兵数百,会嗣勋兵击牙军,并其家属尽杀之。太祖自内黄驰至魏,魏兵从攻沧州者行至历亭,闻之皆反,入澶、博诸州,魏境大乱,数月,太祖为悉平之。牙军死,魏兵悉叛,绍威势益孤,太祖乃欲夺其地,绍威始大悔。是岁,太祖复攻沧州,宿兵长芦,绍威馈给梁兵,自沧至魏五百里,起亭堠,供帐什物自具,梁兵数十万皆取足,绍威以此重困。昭宗东迁洛阳,诏诸镇缮理京师,绍威营太庙成,加拜守侍中,进封鄴王。
太祖围沧州未下,刘守光会晋军破梁潞州。太祖自长芦归,过魏,疾作,卧府中,诸将莫得见,绍威惧太祖终袭己,乃乘间入见曰:“今四方称兵,为梁患者,以唐在故也;唐家天命已去,不如早自取之。”太祖大喜,乃急归。太祖即位,将都洛阳,绍威取魏良材为五凤楼、朝元前殿,浮河而上,立之京师。太祖叹曰:“吾闻萧何守关中,为汉起未央宫,岂若绍威越千里而为此,若神化然,功过萧何远矣!”赐以宝带名马。
燕王刘守光囚其父仁恭,与其兄守文有隙,绍威驰书劝守光等降梁。太祖闻之笑曰:“吾常攻燕不能下,今绍威折简,乃胜用兵十万。”太祖每有大事,多遣使者问之,绍威时亦驰简入白,使者相遇道中,其事往往相合。
绍威自以魏久不用兵,愿伐木安阳淇门为船,自河入洛,岁漕谷百万石,以供京师。太祖益以绍威尽忠,遣将程厚、卢凝督其役。舟未成而绍威病,乃表言:“魏故大镇,多外兵,愿得梁一有功重臣临之,请以骸骨就第。”太祖亟命其子周翰监府事,语使者曰:“亟行,语而主,为我强饭,如有不讳,当世世贵尔子孙。今使周翰监府事,尚冀卿复愈耳。”绍威仕梁,累拜太师兼中书令,卒年三十四,赠尚书令,谥曰贞壮。
子三人,廷规,官至司农卿卒。周翰袭父位,乾化二年八月为杨师厚所逐,徙为宣义军节度使,卒于官,年十四。周敬代为宣义军节度使,年十岁,徙镇忠武。明年,为秘书监、驸马都尉、光禄卿。唐庄宗时为金吾大将军,明宗以为匡国军节度使,罢为上将军。晋天福二年卒,年三十二。廷规娶梁太祖二女,一曰安阳公主,一曰金华公主。周翰娶末帝女,曰寿春公主,周敬亦娶末帝女,曰晋安公主。
○王处直
王处直,字允明,京兆万年人也。父宗,善殖财货,富拟王侯,为唐神策军吏,官至金吾大将军,领兴元节度使,子处存、处直。处存以父任为骁卫将军、定州已来制置内闲厩宫苑等使。乾符六年,即拜义武军节度使。黄巢陷长安,处存感愤流涕,率镇兵入关讨贼。巢败第功,而收城击贼,李克用为第一;勤王倡义,处存为第一。乾宁二年,处存卒于镇,三军以河朔故事,推处存子郜为留后,即拜节度使,加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处直为后院中军都知兵马使。
光化三年,梁兵攻定州,郜遣处直率兵拒之,战于沙河,为梁兵所败。兵返入城逐郜,郜出奔晋,乱兵推处直为留后。梁兵围之,处直遣人告梁,请绝晋而事梁,出绢十万匹犒军,乃与梁盟。梁太祖表处直义武军节度使,累封太原王。太祖即位,封处直北平王。其后梁兵攻王镕,镕求救于晋,处直亦遣人至晋,愿绝梁以自效。晋兵救镕,处直以兵五千从,破梁军于柏乡。其后晋北破燕,南取魏博,与梁战河上,十馀年,处直未尝不以兵从。
处直好巫,而客有李应之者,妖妄人也。处直有疾,应之以左道治之而愈,处直益以为神,使衣道士服,以为行营司马,军政无大小,咸取决焉。初,应之于陉邑阑得小兒刘云郎,养以为子,而处直未有子,乃以云郎与处直,而绐曰:“此子生而有异。”处直养以为子,更名曰都,甚爱之。应之由此益横,乃籍管内丁壮,别立新军,自将之,治第博陵坊,四面开门,皆用左道。处直将吏知其必为患,而莫能谏也。是时,幽州李匡俦假道中山以如京师,处直伏甲城外,以备不虞。匡俦已去,甲士入城围应之第,执而杀之,因诣处直请杀都,处直不与。明日,第功行赏,因阴疏甲士姓名,自队长已上藏于别籍,其后因事诛之,凡二十年,无一人免者,而处直终为都所杀。
都为人狡佞多谋,处直以为节度副使。张文礼弑王镕,庄宗发兵讨文礼,处直与左右谋曰:“镇,定之蔽也,文礼虽有罪,然镇亡定不独存。”乃遣人请庄宗毋发兵,庄宗取所获文礼与梁蜡书示处直曰:“文礼负我,师不可止。”处直有孽子郁,当郜之亡于晋也,郁亦奔焉,晋王以女妻之,为新州防御使。处直见庄宗必讨文礼,益自疑,乃阴与郁交通,使郁北招契丹入塞以牵晋兵,且许召郁为嗣,都闻之不说。而定人皆言契丹不可召,恐自贻患,处直不听。郁自奔晋,常恐处直不容,因此大喜,以为乘其隙可取之,乃以厚赂诱契丹阿保机。阿保机举国入寇,定人皆不欲契丹之举,小吏和昭训劝都举事,都因执处直,囚之西宅,自为留后,凡王氏子孙及处直将校杀戮殆尽。明年正月朔旦,都拜处直于西宅,处直奋起揕其胸而呼曰:“逆贼!吾何负尔?”然左右无兵,遂欲啮其鼻,都掣袖而走,处直遂见杀。
初,有黄蛇见于碑楼,处直以为龙,藏而祠之,又有野鹊数百,巢麦田中,处直以为己德所致,而定人皆知其不祥,曰:“蛇穴山泽,而处人室,鹊巢乌,降而田居,小人窃位,而在上者失其所居之象也。”已而处直果被废死。
庄宗已败契丹于沙河,追奔过定州,与都相得欢甚,以其子继岌娶都女,以都为义武军节度使。同光二年,庄宗幸鄴,都来朝,赐与巨万。庄宗以继岌故,待都甚厚,所请无不从。及明宗立,颇恶都为人,而安重诲每以法绳之,都始有异志。是时,唐兵击契丹,数往来定州,都供馈多阙,益不自安。和昭训为都谋曰:“天子新立,四方未附,其势易离,可为自安之计。”已而硃守殷反于汴州,都遂亦反,遣人以蜡书招青、徐、岐、潞、梓五镇,约皆举兵,而五镇不应。明宗遣王晏球讨之。都复与王郁招契丹为援,契丹遣秃馁将万骑救都。都遣指挥使郑季璘、龙泉镇将杜弘寿以二千人迎契丹,为晏球所败。季璘、弘寿被执,晏球责曰:“吾尝使人招汝,何故不降?”弘寿对曰:“受恩中山两世矣,不敢有二心。”遂见杀,弘寿临刑,神色自若。晏球屯军望都,与都及契丹战,大败之曲阳,都及秃馁得数骑遁去,闭城不复出。
初,庄宗军中阑得一男子,爱之,使冒姓李,名继陶,养于宫中以为子。明宗即位,安重诲出以乞段徊,徊亦恶而逐之。都使人求得之。至是,绐其众曰:“此庄宗太子也。”被以天子之服,使巡城上,以示晏球军,军士识者曰:“继陶也。”共诟之。都居城中,兵少,惟以契丹二千人守城,呼秃馁为馁王,屈身事之。诸将有欲出降者,都伺察严密,杀戮无虚日,以故坚守经年。天成四年二月,城破,都与家属皆自焚死,王氏遂绝于中山。而处存有子鄴,鄴子廷胤,与庄宗连外姻,为人骁勇,自为军校,能与士卒同辛苦,明宗时,历贝、忻、密、澶、隰州刺史。范延光反于鄴,晋高祖以廷胤为杨光远行营中军使。破延光有功,拜彰德军节度使。
初,处直为都所囚,幼子威北走契丹。契丹谓晋高祖曰:“吾欲使威袭其先人爵士,如何?”高祖对曰:“中国之法,自将校为刺史,升团练防御而至节度使,请送威归中国,渐进之。”契丹怒曰:“尔自诸侯为天子,岂有渐乎?”高祖闻之,遽徙廷胤镇义武,曰:“此亦王氏之后也。”后徙镇海而卒。
○刘守光
刘守光,深州乐寿人也。其父仁恭,事幽州李可举,能穴地为道以攻城,军中号“刘窟头。”稍以功迁军校。仁恭为人有勇,好大言。可举死,子匡威恶其为人,不欲使居军中,徙为瀛州景城县令。瀛州军乱,杀刺史,仁恭募县中得千人,讨平之,匡威喜,复以为将,使戍蔚州。戍兵过期不得代,皆思归,出怨言。匡威为弟匡俦所逐,仁恭闻乱,乃拥戍兵攻幽州,行至居庸关,战败,奔晋、晋以为寿阳镇将。
仁恭多智诈,善事人,事晋王爱将盖寓尤谨,每对寓涕泣,自言:“居燕无罪,以谗见逐。”因道燕虚实,陈可取之谋,晋王益信而爱之。乾宁元年,晋击破匡俦,乃以仁恭为幽州留后,留其亲信燕留得等十馀人监其军,为之请命于唐,拜检校司空、卢龙军节度使。
其后晋攻罗弘信,求兵于仁恭,仁恭不与,晋王以书微责诮之,仁恭大怒,执晋使者,杀燕留得等以叛。晋王自将讨之,战于安塞,晋王大败。光化元年,遣其子守文袭沧州,逐节度使卢彦威,遂取沧、景、德三州。为其子请命于唐,昭宗迟之,未即从,仁恭怒,语唐使者曰:“为我语天子,旌节吾自有,但要长安本色尔,何屡求而不得邪!”昭宗卒以守文为横海军节度使。
仁恭父子率两镇兵十万,号称三十万以击魏,屠贝州。罗绍威求救于梁,梁遣李思安救魏,大败守文于内黄,斩首五万。仁恭走,梁军追击之,自魏至长河,横尸数百里。梁军自是连岁攻之,破其瀛、漠二州,仁恭惧,复附晋。
天祐三年,梁攻沧州,仁恭调其境内凡男子年十五已上、七十已下,皆黥其面,文曰“定霸都”,得二十万人,兵粮自具,屯于瓦桥。梁军壁长芦,深沟高垒,仁恭不能近。沧州被围百馀日,城中食尽,人自相食,析骸而爨,或丸墐土而食,死者十六七。仁恭求救于晋,晋王为之攻潞州以牵梁围,晋破潞州,梁军乃解去。
然仁恭幸世多故,而骄于富贵,筑宫大安山,穷极奢侈,选燕美女充其中。又与道士炼丹药,冀可不死。令燕人用墐土为钱,悉敛铜钱,銮山而藏之,已而杀其工以灭口,后人皆莫知其处。
仁恭有爱妾罗氏,其子守光烝之,仁恭怒,笞守光,逐之。梁开平元年,遣李思安攻仁恭,仁恭在大安,守光自外将兵以入,击走思安,乃自称卢龙节度使,遣李小喜、元行钦以兵攻大安山,执仁恭而幽之。其兄守文闻父且囚,即率兵讨守光,至于卢台,为守光所败,进战玉田,又败,乃乞兵于契丹。明年,守文将契丹、吐浑兵四万人战于鸡苏,守光兵败,守文阳为不忍,出于阵而呼其众曰:“毋杀吾弟!”守光将元行钦识守文,跃马而擒之,又囚之于别室,既而杀之。守文将吏孙鹤、吕兗等,立守文子延祚以距守光,守光围之百馀日,城中食尽,米斛直钱三万,人相杀而食,或食墐土,马相食其骏尾,兗等率城中饥民食以麹,号“宰务”,日杀以饷军。久之,延祚力穷,遂降。
守光素庸愚,由此益骄,为铁笼、铁刷,人有过者,坐之笼中,外燎以火,或刷剔其皮肤以死,燕之士逃祸于佗境。守光身衣赭黄,谓其将吏曰:“我衣此而南面,可以帝天下乎?”孙鹤切谏以为不可。梁攻赵,赵王王镕求救于守光,孙鹤曰:“今赵无罪,而梁伐之,诸侯救赵之兵,先至者霸,臣恐燕军未出,而晋已先破梁矣,此不可失之时也。”守光曰:“赵王尝与我盟而背之,今急乃来归我;且两虎方斗,可待之,吾当为卞庄子也。”遂不出兵。晋王果救赵,大败梁兵于柏乡,进掠邢、洺,至于黎阳。守光闻晋空国深入梁,乃治兵戒严,遣人以语动镇、定曰:“燕有精兵三十万,率二镇以从晋,然谁当主此盟者?”晋人患之,谋曰:“昔夫差争黄池之会,而越入吴;项羽贪伐齐之利,而汉败楚。今吾越千里以伐人,而强燕在其后,此腹心之患也。”乃为之班师。
守光益以为诸镇畏其强,乃讽诸镇共推尊己,于是晋王率天德宋瑶、振武周德威、昭义李嗣昭、义武王处直、成德王镕等,以墨制册尊守光为尚书令、尚父。守光又遣告于梁,请授己河北兵马都统,以讨镇、定、河东。梁遣阁门使王瞳拜守光河北采访使。有司白守光,尚父受册,用唐册太尉礼仪,守光问曰:“此仪注何不郊天改元?”有司曰:“此天子之礼也,尚父虽尊,乃人臣耳。”守光怒曰:“我为尚父,谁当帝者乎?且今天下四分五裂,大者称帝,小者称王,我以二千里之燕,独不能帝一方乎?”乃械梁、晋使者下狱,置斧钅质于其庭,令曰:“敢谏者死!”孙鹤进曰:“沧州之败,臣蒙王不杀之恩,今日之事,不敢不谏。”守光怒,推之伏钅质,令军士割而啖之。鹤呼曰:“不出百日,大兵当至!”命窒其口而醢之。守光遂以梁乾化元年八月自号大燕皇帝,改元曰应天,以王瞳、齐涉为左右相。晋遣太原少尹李承勋贺册尚父,至燕,而守光已僭号。有司迫承勋称臣,承勋不屈,以列国交聘礼入见,守光怒,杀之。
明年,晋遣周德威将三万人,会镇、定之兵以攻燕,自祈沟关入,其澶、涿、武、顺诸州皆迎降。守光被围经年,累战常败,乃遣客将王遵化致书于德威曰:“予得罪于晋,迷而不复,今其病矣,公善为我辞焉。”德威谓遵化曰:“大燕皇帝尚未郊天,何至此邪?予受命以讨僭乱,不知其佗也。”守光益窘,乃献绢千匹、银千两、锦百段,遣其将周遵业谓德威曰:“吾王以情告公,富贵成败,人之常理;录功宥过,霸者之事也。守光去岁妄自尊崇,本不能为硃温下耳,岂意大国暴师经年,幸少宽之。”德威不许。守光登城呼德威曰:“公三晋贤士,独不急人之危乎?”遣人以所乘马易德威马而去,因告曰:“俟晋王至则降。”晋王乃自临军,守光登城见晋王,晋王问将如何?守光曰:“今日俎上肉耳,惟王所为也!”守光有嬖者李小喜,劝其毋降,守光因请俟佗日。是夕,小喜叛降于晋军。明旦,晋军攻破其城,执仁恭及其家族三百口。
守光与其妻李氏、祝氏,子继珣、继方、继祚等,南走沧州,迷失道,至燕乐界中,数日不得食,遣其妻祝氏乞食于田家,田家怪而诘之,祝氏以实告,乃被擒送幽州。晋王方大飨军,客将引守光见,晋王戏之曰:“主人何避客之遽也?”守光叩头请死,命械守光并其父仁恭以从军。军还过赵,赵王王镕会晋王,置酒,酒酣请曰:“愿见仁恭父子。”晋王命破械出之,引置下坐。饮食自若,皆无惭色。
晋王至太原,仁恭父子曳以组练,献于太庙。守光将死,泣曰:“臣死无恨,然教臣不降者,李小喜也,罪人不死,臣将诉于地下。”晋王使召小喜,小喜真目曰:“囚父弑兄,蒸其骨肉,亦小喜教尔邪?”晋王怒,命先斩小喜。守光知不免,呼曰:“王将复唐室以成霸业,何不赦臣使自效?”其二妇从旁骂曰:“事已至此,生复何为?愿先死!”乃俱死。晋王命李存霸执仁恭至雁门,刺其心血以祭先王墓,然后斩之。
《新五代史·杂传第二十七》译文及注释
王镕,他的先人是回鹊阿布思的后裔,叫做没诺干,任镇州王武俊的骑将,王武俊收他作为养子,于是冒姓王。
没诺干的儿子叫末坦活,末坦活的儿子叫升,升的儿子甽廷凄,廷凄的儿子叫元逵,元逵的儿子叫绍鼎、绍懿,绍鼎的儿子叫景崇。
从升以上三代,常常任镇州骑将,从景崇以上四代五人,都任成德军节度使。
景崇官做到守太尉,封为常山郡王,唐中和二年死。
儿子王镕继位,只有十岁。
这时,晋刚刚占据太原,李匡威占据幽州,王处存占据中山,赫连铎占据大同,孟方立占据邢台,四方英雄豪杰都起兵相互争斗。
王镕置身其中,而继承祖辈父辈百年家业,兵马强壮而蓄积丰富,是唐的世代藩臣。
因此王镕虽然年龄小,但凭借他的家世而占据重要地位,四方各镇的废立继承,要向唐请求的,都藉王镕上报/\自从晋出兵山东,攻破孟迁,夺取邢、沼、磁三州后,景福元年,就大举出兵攻打赵,攻克临城。
王镕向李匡威求救,李匡威前来救援,晋军解围离去。
第二年,晋会同王处存进攻王镕的坚固、新市。
晋王和王处存都亲自率兵,而王镕不曾亲临军中,派追风都团练使段亮、剪寇都团练使马珂等人,把军队交给李匡威罢了。
李匡威在磁河作战,晋军大败。
第二年春,晋进攻天长军,王镕出兵救援,在叱日岭战败,晋军于是出军井陉。
王镕又向李匡威求救,晋军解围离去。
当初,李匡威喜欢他的弟弟李匡俦的妻子的美貌而和她淫乱,李匡俦发怒,到李匡威援救王镕时,就引诱李匡威的军队作乱而自立。
李匡威心中羞惭不敢返回,就把符印送归他的弟弟,而准备逃奔到京师。
走到深州时,王镕感激李匡威救援自己,派人邀请他,住在梅子园,像父亲一样事奉他。
李匡威的门客李正抱,年轻时游历燕、趟之间,每每在常山流连,喜爱它不愿离开。
李正抱、李匡威都因失去国家而百无聊赖,一道登上城西高阁,眺览山河,伤心地流下眼泪,于是李正抱和李匡威策谋劫掠王镕而取代他(.)于是谎称是忌日,王镕斥去随行卫士,早晨到馆中慰问李匡威,坐下后,身披镗甲的士兵从帷幕后面冲出,抓住王镕的两只袖子,王镕说:“我的国家靠你纔保存,确实没有什么能够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今天的事,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于是叩头让位给李匡威。
李匡威素来看不起王镕,认为他无能耐,就和王镕并驾前往府上,准备接替他的职位。
行经亲事营时,士兵们关门鼓噪,暴雨雷电,狂风拔起树木,屋土的瓦都飞起来了。
屠夫墨君和望见王镕,认出他来,从墙缺口中纵身跃出,从马上挟住王镕,背起他就跑,乱军杀死李匡威、李正抱,燕人都逃跑了。
李匡俦虽然恨他的哥哥,但却假装用道义急切指责王镕。
王镕既已失去了燕的援助,而晋军又猛攻平山,逼迫王镕结盟,王镕于是和晋言和,,后来梁太祖攻克晋的邢、汛、磁三个州,于是写书信招王镕,让他和晋绝交而归附梁,王镕犹豫不能下决心。
晋将李嗣昭又攻取沼州,梁太祖打败李嗣昭,李嗣昭放弃沼州逃跑。
梁缴获了他们的军需物资,发现王镕给李嗣昭的信,多谈及梁的情况,梁太祖发怒,于是调兵到常山,对葛从周说:“得到镇州就把它给你,你做我的先锋。”葛从周到临城,被飞箭射中,躺在车中,梁军士气低落。
梁太祖亲自率兵迫近城下,焚毁州城南关,王镕害怕,望着他的僚属说:“情况危急了,怎么办?”判官周式,是个能言善辩的人,回答说:“这种情况很难和他们硬争,但可以以理取胜。”周式和梁太祖有旧交情,于是请求去梁军。
梁太祖看见周式,骂道:“我常常写信招降王镕,他却不来,现在我到了这里,他却让你做说客,晚了!况且晋是我的仇敌,而王镕依附它,我知道李嗣昭在城中,可让他先出来。”于是拿出缴获的王镕给李嗣昭的书信给周式看,周式上前说:“梁是想夺取一个镇州就作罢呢,还是想在天下成就霸业?况且称霸的人用道义要求人而不谋求私利,如今皇帝在上,诸侯们坚守自己的国土,和邻国和睦相处,是为了停止争斗,并且让百姓休养生息。
过去曹公攻破袁绍,得到魏的将吏写给袁绍的信,就全部烧掉了,造纔是英雄干的事情啊!现在梁知道没有理由出兵,就拿李嗣昭作为借口。
况且王氏五代六公据有这片土地,难道没有誓死报国的人,而要等李嗣昭吗?”梁太祖十分高兴,起身拉住周式的衣服抚慰他说:“我的话是开玩笑的。”于是请周式到上座,讨论和王镕言和。
王镕拿儿子王昭祚作为人质,梁太祖把女儿嫁给他,梁太祖登位,封王镕为趟王。
王镕的祖母去世,各个节镇都前往吊祭,梁的使臣看见晋的使臣在,回去说趟王有二心。
这时,魏博罗绍威死,梁于是想全部占据河北,开平四年冬天,派供奉官杜廷隐监督魏博将领夏涟,率兵三干人袭击深、冀二州,任命王景仁为北面行营招讨使。
王镕害怕,向晋求兵。
晋人在柏乡打败王景仁,梁于是失去镇、定二州,而唐庄宗因此更加强大,在北方攻破幽、燕二州,在南方吞并魏博,王镕常常率兵跟随。
王镕十分感激晋。
第二年,在承天军和唐庄宗相会,举杯祝寿,唐庄宗因王镕是父亲的朋友,尊敬礼待他,饮酒尽兴后为王镕唱歌,拔出佩刀割断衣襟发誓,答应把女儿嫁给王镕的儿子王昭诲。
王镕为人仁厚而不擅长打仗,从来不敢身先士卒,别的军队进攻趟,常常靠邻国的军队救援。
当时,各个藩镇都在战争中疲敝不堪而只有趟安定,人们喜欢王氏的相安无事,市人士女都穿宽大的衣裳束宽腰带,一意夸耀奢侈嬉戏游玩。
王镕在富贵方面特别骄纵,又喜好左道旁门,炼丹药,寻求长生不老,和道士王若讷留在西山游玩,登上王母祠,让妇人用锦绣牵着他们向上。
每次出游,一个多月都不回来,把政事交托给宦官。
宦官石希蒙和王镕同起居。
天佑十八年冬,王镕从西山到鹊营庄留宿,准备回府,石希蒙阻止他。
宦官李弘规谏阻说:“如今晋王置身于弓箭炮石中,而大王耗尽军国财物作为游猎的费用,城门大开,宫中空寂,一个多月不返回,假使有一人关闭城门不接纳你的随从,大王想回到哪里去呢?”王镕害怕,催促准备车驾,石希蒙坚决阻止他。
李弘规发怒,派亲事军将领苏汉衡率领军士,身穿镗甲,手持)9剑,来到营帐前说:“士兵们疲劳了!希望跟你回去。”接着李弘规上前说:“蛊惑大土的人是石希蒙,请求杀掉他来向士兵们谢罪!”王镕不回答,李弘规呼唤王镕的士兵砍下石希蒙的头,丢到王镕面前,王镕恐惧,急忙返回。
派他的儿子王昭祚和大将张文礼把李弘规、苏汉衡两家灭族,收捕他们的副将投入狱中,追究反叛的事状,亲军们都很恐惧。
张文礼引诱作乱,半夜,亲军一千多人越墙而入,王镕正和道士烧香接受符镍,士乓砍下王镕的头,装起来带出去,又放火烧毁宫室,就将王氏灭族了。
王镕的小儿子王昭诲,年方十岁,士兵当中有感激王镕的人,把他藏在洞中,兵变平定后,剃去他的头发,给他披上僧人的衣服,碰上湖南人李震,把王昭诲藏在茶笼中,载到湖南去,归附南岳寺庙作和尚,改名叫崇隐。
唐明宗时,王昭诲已长大,想回去,而王镕过去的将领符习任宣武军节度使,李震把他送到符习那里,符习向朝廷上表,,王昭诲自称是以前的成德军中军使进见,拜为考功郎中、司农少卿。
周显德年间,还任少府监。
张文礼,是个狡诈奸猾的人,王镕受他迷惑而宠爱他,把他作为养子,叫王德明。
王镕死后,张文礼自任留后。
唐庄宗开初接纳他,后来获知他和梁勾结,派赵的旧将符习和阎宝攻打他。
张文礼家晚上有鬼哭,野河水变成了血,游鱼都死了,张文礼害怕,患瘫疽病而死。
他的儿子张处瑾秘不发丧,抵御坚守,打败符习等人()唐派李嗣昭代替符习,李嗣昭中飞箭而死,又派李存进代替李嗣昭,李存进不久又阵亡,于是任符存审为招讨使,纔攻破张处瑾。
俘获张文礼的妻子和儿子张处瑾、张处球、张处琪等人,折断他们的脚押送到晋。
趟人请求把他们剁成肉酱,在街市上将张文礼的尸体分割:,罗绍威宇端己,他的先辈是长沙人。
祖父罗让,北迁到魏州贵乡。
父亲罗弘信,是牧监的士兵。
文德元年,魏博牙军作乱,遂杀掉他们的军帅乐彦贞,拥立他们的将领赵文建做留后,不久又杀掉他。
将官们不知道该拥立谁,于是聚众呼喊说:“谁能做我们的主帅?”罗弘信从人群中走出来回答说:“我可以做你们的主帅。”罗弘信的外貌长得很奇特,脸色青黑,军中人觉得他很奇异,共同拥立他为节度留后。
唐昭宗登位,拜罗弘信为节度使。
梁太祖将要攻打晋,向罗弘信请求买粮,罗弘信不给,因此产生矛盾。
梁军进攻魏州,攻取黎阳、淇门、卫县。
在内黄作战,魏州兵五战五败,罗弘信害怕,请求结盟,纔作罢。
这时,梁军正在束边攻兖、鄣二州,北面和晋对峙,晋派李存信救援朱宣,向魏州借道通行。
梁太祖获知后,派使臣告诉罗弘信说:“晋人的志向在河朔,军队返回时就会消灭魏州。”罗弘信认为是这檨,于是出兵在莘县袭击李存信,梁太祖派葛从周援助他。
梁兵抓获晋王的儿子落落,送到魏州,罗弘信杀了落落,于是和晋绝交。
梁太祖还是怀疑罗弘信有二心,就把罗弘信当作哥哥对待,常常派人以谦卑的话贵重的礼物去魏州通问致意。
魏州的使臣到梁,梁太祖向北下拜而后接受礼物,对使臣说:“六兄比我年龄大一倍,我怎敢怠慢他。”罗弘信十分高兴,认为是厚待自己。
因此梁太祖往来于燕、趟之间,最终占据河北,魏州没有成为他的后患。
罗弘信死,罗绍威继任。
罗绍威好学,擅长书法,很懂得写文章,聚集图书数万卷,开馆招纳四方士人。
罗弘信在唐时,因为他的祖先是长沙人,故封长沙郡王,罗绍威继承父亲的长沙郡王封爵。
罗绍威刚刚继位,幽州刘仁恭率十万大军进攻魏州,屠贝州城,罗绍威向梁求救,在内黄大败燕军。
第二年,梁太祖派葛从周会同魏州兵攻打沧州,攻取德州,于是在老鸦堤打败燕军,罗绍威因此感激梁救助自己。
魏博从田承嗣开始纔有牙军,时间长了牙军日益骄横,到罗绍威时已有两百年历史,父子相承,世世代代相互联姻用以结交外援。
以前的军帅史宪诚、何全皡、韩君雄、乐彦贞等人,都是由牙军拥立的,牙军不高兴,于是就杀掉主帅。
罗绍威为人精悍聪明机敏,通晓官吏事体,治政很有威严,但他的家世代是由牙军拥立的。
天佑二年,魏州城中地陷,罗绍威害怕有变故。
不久,牙军军校李公伶作乱,罗绍威诛杀了他,于是秘密派使臣向梁求兵,想要全部杀掉牙军。
梁太祖答应了,为他派李思安等人攻打沧州,到魏州招兵,罗绍威趁机派全部魏州兵随从,只留下牙军。
罗绍威的儿子罗廷规娶梁王的女儿属妻,恰逢梁女死,梁太祖暗中派客将马嗣勋挑选精兵藏在车中,派长直军一千人混杂在车夫中进入魏州,谎称是助葬,梁太祖率兵跟在后面()罗绍威晚上派家奴兵数百人,会合马嗣勋的士兵攻打牙军,连同他们的家属一并杀掉。
梁太祖从内黄飞驰到魏州,跟随梁太祖攻打沧州的魏州士兵走到历亭,听到消息后都反叛了,逃到澶、博各州,魏州境内大乱,几个月后,梁太祖为罗绍威全部平定了叛军。
牙军被消灭后,魏州兵全部反叛,罗绍威的势力更加孤立,梁太祖于是想侵夺他的土地,罗绍威纔开始追悔不已。
这年,梁太祖又攻打沧州,在长芦驻军,罗绍威供给梁军粮饷,从沧州到魏州五百里路,修建亭堡,自己准备各种供应物品,敷十万梁兵都取用充足,罗绍威因此越发困乏。
唐昭宗束迁到洛阳,诏令各镇修缮京师,罗绍威修建的太庙落成,加拜为守侍中,进封为邺王。
梁太祖围攻沧州没有攻下,刘守光会合晋军攻破梁潞州。
梁太祖从长芦返回,经过魏州,发病,躺在府中,将领们役人能见到他,罗绍威怕梁太祖最终袭击自己,于是趁空隙进见说:“如今四方战乱,梁的忧患,是因为唐存在的缘故;唐家的天命已完,不如趁早夺取唐。”梁太祖十分高兴,于是急忙返回。
梁太祖登位,将要在洛阳建都,罗绍威挑选魏州的好木材营建五凤楼、朝元前殿,木材沿黄河浮水而上,很快到达京师。
梁太祖赞叹说:“我听说萧何守护关中,为漠营建未央宫,哪里比得上罗绍威不远千里送木材,像是有神助似的,功劳远远超过萧何了!”赐给罗绍威宝带和名马。
燕王刘守光囚禁他的父亲刘仁恭,和他的哥哥刘守文有矛盾,罗绍威飞马送信劝说刘守光等人向梁投降。
梁太祖听说后笑着说:“我经常攻打燕不能攻克,如今罗绍威写封信,就胜过用十万大车。”梁太祖每当有大事情,多派使臣向他询问,罗绍威也不时派人驰马送信禀报梁太祖,使臣在路上相遇,所说的事往往相同。
罗绍威因为魏川很久没有用兵打仗了,愿意砍伐安阳淇门的树木造船,从黄河入洛阳,每年从水道运送谷物一百万石,供应京师(,)梁太祖更加认为罗绍威尽忠盎力,派将领程厚、卢凝监督劳役。
船还没造成而罗绍威病了,于是上表说:“魏州是过去的大镇,有很多外籍士兵,希望梁派一个有功的重臣亲临魏州,请求让我归家而死。”梁太祖急忙命令他的儿子罗周翰监理府事,告诉使臣说:“快去,告诉你的主人,替我强迫自己多吃饭,如果去世,一定世世代代让他的子孙富贵。
现存让罗周翰监理府事,还希望他能病愈。”罗绍威在梁做官,累拜太师兼中书令,死时三十四岁,赠尚书令,赐谧号叫贞壮。
有儿子三人,罗廷规,官做到司农卿而死()罗周翰继承父亲的职位,干化二年八月被杨师厚所驱逐,改任宣义军节度使,死在任上,年龄十四岁。
罗周敬代他任宣义军节度使,年龄十岁,改任忠武军节度使。
第二年,任秘书监、驸马都尉、光禄卿。
唐庄宗时任金吾大将军,唐明宗任命他为匡国军节度使,罢为上将军。
晋天福二年死,三十二岁。
罗廷规娶梁太祖的两个女儿,一个是安阳公主,一个是金华公主。
罗周翰娶梁末帝的女儿,叫寿春公主,罗周敬也娶梁末帝的女儿,叫晋安公主。
王处直字允明,是京兆万年人。
父亲王宗,善于聚敛财物,富裕可和王侯之家相比,任唐神策军吏,官做到金吾大将军,领兴元节度使,儿子王处存、王处直。
王处存因父亲的缘故被任命焉骁卫将军、定州已来制置内闲厩宫苑等使。
干符六年,又拜为义武军节度使。
黄巢攻陷长安,王处存感慨愤激而哭泣,率领本镇兵进关讨贼。
黄巢被打败后,排定功劳,收复京城攻打贼军,李克用功劳第一;救援王室,倡导大义,王处存功劳第一。
干宁二年,王处存死在任上,三军依照河朔旧例,推举王处存的儿子王郜任留后,又拜为节度使,加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王处直任后院中军都知兵马使。
光化三年,梁军进攻定州,王郜派王处直率兵抵抗,在沙河犬战,被梁兵打败。
军队返回城中驱逐王郜,王郜出逃到晋,乱军推举王处直任留后。
梁兵围城,王处直派人告诉梁,请求与晋绝交而事奉梁,拿出十万匹绢犒赏军队,于是和梁结盟。
梁太祖表奏王处直为义武军节度使,累封为太原王(…)梁太祖即位,封王处直为北平王。
后来梁军进攻王镕,王镕向晋求救,王处直也派人到晋,愿意与梁鲍交而效力。
晋兵救援王镕,王处直率五千士兵随行,在柏乡攻破梁军。
后来晋在北边攻破燕,在南边攻取魏博,和梁在黄河边作战,十多年,王处直未尝不率兵随同作战。
王处直喜好巫术,而有门客李应之,是个虚妄不实的妖人。
王处直患病,李应之用邪道治愈了他的病,王处直更加觉得神奇,让他穿上道士的衣服,任命为行营司马,军政事务无论大小,都取决于他。
当初,李应之在陉邑捡到一个小孩刘云郎,收养作儿子,而王处直没有儿子,于是把刘云郎送给王处直,而欺骗他说:“这个孩子生下来就很奇异。”王处直收养作儿子,改名叫王都,十分喜爱他。
李应之因此更加骄横,于是登记管辖范围内的壮丁,另建新军,自己统率,在博陵坊修建住宅,四面开门,都用邪道方法。
王处直的将吏们知道他必定会造成灾患,而没有人能谏阻。
这时,幽州李匡俦借道中山去京师,王处直在城外埋下伏兵,以防备不测。
李匡俦离开后,甲士们进城包围李应之的住宅,抓住他把他杀了,于是到王处直那里请求杀掉王都,王处直不同意。
第二天,论功行赏,因而暗中记下甲士姓名,从队长以上登记在另外的册子上,后来藉别的事杀掉他们,共二十年,没有一个幸免的人,但王处直最终被王都杀死。
王都为人狡猾谄媚,多阴谋诡计,王处直饪命他为节度副使。
张文礼杀王镕,唐庄宗出兵讨伐张文礼,王处直和手下人商量说:“镇州,是定州的屏障,张文礼虽然有罪,但镇州灭亡了,定州不能独存。”于是派人请求唐庄宗不要出兵,唐庄宗拿出获取的张文礼和梁的蜡书给王处直看,说:“张文礼对不起我,不能停止出兵。”王处直有个侍妾所生的儿子王郁,当王郜逃到晋时,王郁也逃奔出去,晋王把女儿嫁给了他,任为新州防御使。
王处直见唐庄宗一定要讨伐张文礼,更生疑心,于是暗中和王郁交结,让王郁到北方招契丹入塞以便牵制晋兵,而且答应召王郁为继承人,王都知道后不高兴。
而定州人都说不能召契丹,害怕给自己留下后患,王处直不听。
王郁自从逃奔到晋,常常怕王处直不能容忍他,因此十分高兴,认为藉这个机会可以取王处直之位,于是用重金贿赂引诱契丹阿保机。
阿保机举国入侵,定州人都不愿契丹出兵,小吏和昭训劝说王都起兵反叛,王都于是抓捕王处直,把他囚禁在西宅,自任为留后,凡是王氏的子孙以及王处直的将校差不多都被杀光。
第二年正月初一清晨,王都到西宅拜见王处直,王处直奋起抓他的胸,喊叫说:“反贼!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但周围没有兵器,于是想咬他的鼻子,王都扯掉衣袖跑了,王处直于是被杀。
当初,有黄蛇在碑楼出现,王处直认为是龙,把它收藏起来祭祀,又有数百只野鹊,在麦田中筑巢,王处直认为是自己的德政招来的,而定州人都知道这些是不祥之兆,说:“蛇在山泽中打洞,却住在人的屋子里,鹊是筑巢而居的乌,却飞下来住在田中,这是小人篡位,而在上的人失去位置的征兆,、”不久王处直果然被废置处死。
唐庄宗在沙河打败契丹后,追击时经过定州,和王都相处得很高兴,让他的儿子李继岌娶王都的女儿,任命王都为义武军节度使。
同光二年,唐庄宗到邺,王都前来朝见,赐给他钱财不计其敷。
唐庄宗因李继岌的缘故,对王都很好,王都的请求无不答应。
到唐明宗即位,十‘分讨厌王都的为人,而安重诲每每依照法令来约束他,王都开始有别的打算。
这时,唐兵攻打契丹,多次往来于定州,王都供给军队粮草不足,自己更加不安。
和昭训为王都出谋说:“天子刚刚即位,四方没有归咐,这种形势容易分离,可以考虑保住自己的计划。”不久朱守殷在汴州反叛,王都于是也反叛,派人用蜡书招青、徐、岐、潞、梓五个节镇,相约都举兵反叛,而五镇不响应。
唐明宗派王晏球讨伐他。
王都又和王郁招契丹军援救,契丹派秃馁率一万骑兵救援王都。
王都派指挥使郑季璘、龙泉镇将杜弘寿率两干人迎接契丹,被王晏球打败。
郑季璘、杜弘寿被俘,王晏球斥责说:“我曾派人招降你们,为什么不投降?”杜弘寿回答说:“我受中山的恩德有雨代了,不敢有二心。”于是被杀,杜弘寿临刑时,神态自如。
王晏球在望都驻军,和王都以及契丹军作战,在曲阳大败他们,王都和秃馁带着几个骑兵逃去,关闭城门不再出来。
当初,唐庄宗在军中收养一个男孩,很喜欢他,让他改姓李,名叫继陶,收养在宫中作儿子。
唐明宗即位,安重诲把他赶出宫中,向段徊乞请,段徊也讨厌他把他赶走。
王都派人找到他。
到这时,欺骗众人说:“这是唐庄宗的太子。”给他穿上天子的衣服,让他在城上巡视,来向王晏球的军队显示,认识他的士兵说:“这是李继陶。”一起骂他。
王都住在城中,士兵少,只有用契丹的两干人守城,称呼秃馁为馁王,低三下四地事奉他。
将领们有的想出城投降,王都严密窥伺,没有哪一天不杀人,因此坚守了一年。
天成四年二月,城被攻破,王都和他的家属都自焚而死,王氏于是在中山绝后。
而王处存有个儿子王邺,王邺的儿子王廷胤,和唐庄宗联外姻,为人骁悍勇猛,自从担任军校,能和士兵同甘共苦,唐明宗时,历任贝、忻、密、澶、隰五州刺史。
范延光在邺反叛,晋高祖以王廷胤为杨光远行营中军使。
攻破范延光有功,拜为彰德军节度使。
当初,王处直被王都囚禁,小儿子王威北逃到契丹。
契丹主对晋高祖说:“我想让王威继承他先人的爵位土地,怎么样?”晋高祖回答说:“按中原的法规,从将校到刺史,升为团练防御使而后歪节度使,请送王威回归中原,逐渐进用他。”契丹主发怒说:“你从诸侯做到天子,难道是逐渐的吗?”晋高祖得知后,于是改王廷胤为义武节度使,说:“这也是王氏的后代。”后来移任镇海而死。
刘守光是深州乐寿人。
父亲刘仁恭,跟随幽州李可举,能挖地道来攻城,军队中称为“刘窟头”。
逐渐因军功升任为军校。
刘仁恭为人勇敢,喜欢说大话。
李可举死,儿子李匡威讨厌他的为人,不愿他在军队中,调他为瀛州景城县令。
瀛州兵变,杀死刺史,刘仁恭在县中募兵一千人,讨平了兵变,李匡威很高兴,又任他为将领,让他戍守蔚州。
戍守的士兵超过期限得不到代换,都想回家,口出怨言。
李匡威被弟弟李匡俦驱逐,刘仁恭听说叛乱,于是带领戍守的士兵攻打幽州,到达居庸关时,战败,逃奔到晋,晋任命他为寿阳镇将。
刘仁恭多智谋权诈,善于事奉人,事奉晋王的爱将盖寓尤其恭谨,每每对着盖寓哭泣,自称:“在燕无罪,因受诬告纔被驱逐。”于是述说燕的虚实,陈述能够攻取的计谋,晋王更加信任喜欢他。
干宁元年,晋击破李匡俦,于是任刘仁恭为幽州留后,留下亲信燕留得等十多人监督军队,为他向唐请求任命,拜为检校司空、卢龙军节度使。
后来晋攻打罗弘信,向刘仁恭求兵,刘仁恭不给,晋王写信略微责备他,刘仁恭大怒,逮捕晋的使臣,杀掉燕留得等人反叛。
晋王亲自率兵讨伐他,在安塞作战,晋王大败。
光化元年,派他的儿子刘守文袭击沧州,驱逐节度使卢彦威,于是夺取沧、景、德三州。
替他的儿子向唐请求任命,唐昭宗迟疑不决,没有立即答应,刘仁恭发怒,对唐的使臣说:“替我告诉天子,仪仗符节我自己就有,只是想要长安本色的罢了,为什么多次请求却得不到呢!”唐昭宗最终任刘守文为横海军节度使。
刘仁恭父子率领雨镇兵十万人,号称三十万人攻打魏州,屠贝州城。
罗绍威向梁求救,梁振李思安救魏州,在内黄大败刘守文,杀死五万人。
刘仁恭逃跑,梁军追击他,从魏州到长河,死尸布满几百里地。
梁军从此连年攻打他,攻破他的瀛、漠二州,刘仁恭害怕,又依附置。
天佑三年,梁进攻沧州,刘仁恭微调境内所有十五岁以上、七十岁以下的男子,都在脸上刻字,称“定霸都”,得到二十万人,自备武器粮食,屯驻在瓦桥。
梁军以长芦为堡垒,深沟高垒,刘仁恭不能接近。
沧州被包围一百多天,城中粮食耗尽,相互吃人,分解骨头烧火做饭,有的把泥土捏成丸子吃,死的人十有六七。
刘仁恭向晋求救,晋壬为他攻打潞州以牵制梁的包围,晋攻破潞州,梁军纔解围离去。
但刘仁恭侥幸世道多变故,因富贵而骄横,在大安山修筑官殿,穷奢极侈,挑选燕地的美女住在里面。
又和道士炼丹药,希望能够长生不死。
命令燕人用泥土做钱,把铜钱全部收敛起来,挖山洞藏起来,不久又杀掉工匠灭口,后人都不知道藏钱的地方。
刘仁恭有个爱妾罗氏,他的儿子刘守光和她通奸,刘仁恭发怒,鞭打刘守光,赶走了他。
梁开平元年,派李思安攻打刘仁恭,刘仁恭在大安山,刘守光从外面率兵攻入,赶走李思安,于是自称卢龙军节度使,派李小喜、元行钦率兵攻打大安山,抓住刘仁恭把他幽禁起来。
他的哥哥刘守文听说父亲被囚禁,就率兵讨伐刘守光,到达卢台时,被刘守光打败,进军战于玉田,又被打败,于是向契丹求兵。
第二年,刘守文率契丹、吐浑兵四万人在鸡苏作战,刘守光兵败,刘守文假装不忍心,走出战阵对众人呼喊说:“不要杀死我弟弟!”刘守光的将领元行钦认识刘守文,驱马上前把他捉获,又把他囚禁在另一间屋子中,不久杀了他。
刘守文的将吏孙鹤、吕充等人,拥立刘守文的儿子刘延祚抗拒刘守光,刘守光包围他们一百多天,城中粮食耗尽,一斗米值三万钱,人们互相残杀吃其肉,有的吃泥土,马相互吃马鬃马尾,吕充等人搜捕来城中饥民,喂给他们酒曲,号称“宰务”,每天杀饥民来供应军队,时间长了,刘延祚力尽,于是投降。
刘守光历来昏庸愚蠢,从此更加骄懒,制成铁笼、铁刷,对有过失的人,把他放置到笼中,外面用火烤,或者用铁刷刷剔他的皮肤以致死,燕人都避祸逃到别的地方。
刘守光穿着赭黄色的衣袍,对他的将吏说:“我穿上这样的衣袍而面向南方,能够在天下称帝吗?”孙鹤急切谏阻认为不行。
梁攻打赵,趟王王镕向刘守光求救,孙鹤说:“如今趟没有罪,而梁攻伐它,诸侯救趟的军队,先到的称霸,我怕燕军还没有出动,而晋已先攻破梁了,这是不能失去的机会。”刘守光说:“趟王曾和我结聊而又背叛了我,现在危急了纔来归附我;而且两只老虎正相争斗,可以等待其结果,我应做卞庄子。”于是不出兵。
晋王果然救趟,在柏乡大败梁军,进而掠夺邢、沼二州,到达黎阳。
刘守光听说晋以全国军队深入梁,于是整治军队戒严,派人游说煽动镇、定二州说:“燕有精兵三十万人,率领两镇跟从晋,然而谁当主盟呢?”晋人对此很忧虑,商议说:“过去夫差在黄池之会争主盟之位,而越人攻入昊;项羽贪图攻伐齐国之利,而漠打败楚。
如今我们跨越千里攻伐别人,而强大的燕在后面,这是心腹之患。”就凶此回师。
刘守光认为各个节镇畏惧他的强大,就暗示各镇共同推尊自己,于是晋王率领天德宋瑶、振武周德威、昭义李嗣昭、义武王处直、成德王镕等人,用墨制册封尊刘守光为尚书令、尚父。
刘守光又派人告诉梁,请求任命自己为河北兵马都统,以便讨伐镇州、定州、河东。
梁派阀门使王瞳拜刘守光为河北采访使。
有关官府告诉刘守光,尚父受册封,用唐代册封太尉的礼仪,刘守光问道:“这一仪式条文中为何不谈郊外祭天、改用年号呢?”有关人员说:“这是天子的礼仪,尚父虽然尊贵,不过是别人的臣于罢了。”刘守光发怒说:“我做尚父,谁应当做皇帝呢?况且现在天下四分五裂,强大的称帝,弱小的称王,我以两千里地的燕,鸡道不能在一方称帝吗?”于是给梁、晋的使臣戴上刑具投入狱中,把大斧木砧放在庭上,命令说:“敢进谏的人处死!”孙鹤进谏说:“沧州被打败时,我蒙受你不杀的恩德,今天的事,不敢不进谏。”刘守光发怒,把他推到木砧上,命令军士割他的肉吃。
孙鹤呼叫说:“不出一百天,大军当至!”命令堵住他的嘴而把他剁成肉酱。
刘守光于是在梁干化元年八月,自称大燕皇帝,改年号叫应天,任命王瞳、齐涉为左右宰相。
晋派太原少尹李承勋祝贺册封尚父,到达燕时,而刘守光已经自封帝王称号。
有关官府逼迫李承勋自称臣子,李承勋不屈服,按照诸侯国之间交往的礼节进见,刘守光发怒,杀了他。
第二年,晋派周德威率领三万人,会同镇、定二州的军队进攻燕,从祈沟关攻入,燕的澶、涿、武、顺各州都迎接投降。
刘守光被包围一年,多次被打败,于是派客将王遵化写信给周德威说:“我得罪了晋,迷途不知返,现在我病了,你好好替我解释吧!”周德威对王遵化说:“大燕皇帝还没有在郊外祭天,怎么就这样了呢?我奉命讨伐僭位叛乱之人,不知道别的。”刘守光更加窘困,于是进献一千匹绢、一千两白银、一百段锦锈,派他的将领周遵业对周德威说:“我王以实情告诉你,富贵成败,人之常理;录用有功的人,宽恕有过失的人,是称霸的人的事。
刘守光去年妄自尊大,原本不能位在朱温之下,哪里料到你们大国军队在外暴露一年,希望稍稍宽宥我们。”周德威不答应。
刘守光登城呼喊周德威说:“你是三晋贤士,偏不为别人的危急着急吗?”派人用他自己骑的马交换周德威的马离去,于是告诉说;“等晋王到了就投降。”晋王于是亲自到军中,刘守光登城见到晋王,晋王问他准备怎么办?刘守光说:“如今成了砧板上的肉,王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刘守光宠信的人李小喜,劝他不要投降,刘守光因而请求等以后再说。
这天晚上,李小喜反叛向晋军投降。
第二天早晨,晋军攻破城,抓获刘仁恭和他的家族三百人()刘守光和他的妻子李氏、祝氏,儿r刘继殉、刘继方、刘继祚等人,南逃到沧州,迷路,走到燕乐地界,敷天没有得到吃的,派他出妻子祝氏向农家乞讨食物,农家觉得奇怪而盘问她,祝氏以实情相告,于是被擒送到幽州。
普王正在大肆犒劳军队,客将引见刘守光,晋王对他开玩笑说:“主人避客为什么这样急呢?”刘守光叩头请求处死,晋王命令给刘守光和他的父亲刘仁恭戴上刑具随军。
军队返回时经过赵,趟王王镕会见晋王,摆酒宴,酒酣耳热时请求说:“希望见到刘仁恭父子。”晋王命令解除械锁让他们出来,带他们到下座。
喝酒吃饭神态自如,都没有愧色。
晋王到太原,刘仁恭父子被用绳子捆着,献于太庙。
刘守光将死,哭着说:“我死了没有遗憾,但教我不投降的人,是李小喜,有罪的人不死,我将在地下申诉。”晋王派人召李小喜,李小喜瞪着眼睛说:“囚禁父亲杀死哥哥,和骨肉之亲通奸,也是我李小喜教你的吗?”晋王发怒,命令先杀掉李小喜。
刘守光知道不能免死,大呼说:“王准备恢复唐室成就霸业,为什么不赦免我让我效力呢?”他的两个妻子在一旁骂道:“事情已到了这地步,活着做什么?希望先死!”于是都被杀死。
晋王命令李存霸押解刘仁恭到雁门,刺他的心用血祭祀先王的坟墓,然后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