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是南唐末代国君,作为亡国君王,李煜难免受到后人的斥责非议。不过按照当时南唐的情况来看,灭亡的事实几乎已经难以避免,就算换成其他皇帝恐怕结果也是一样的。李煜面对当时的困境能维持政权15年,已经非常不易,不过李煜虽然在政治上的评价不高,但他在文学方面的成就让不少人望尘莫及。其实李煜和赵佶是经常被拿出来比较的两位,可能真正能理解他们难处的人,也就是他们彼此吧。
“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一段对人生的叹悟,让我们拔开了南唐后主李煜的情怀。
历史是胜利者的欢歌,失败者的挽歌,但有时却正好相反。胜利者被后世唾骂,而失败者却博得了无尽的同情。楚汉相争,兵戈相见,胜利的刘邦做了帝王,却被后世还原成一个地痞流氓的丑角;失败的项羽乌江自刎,却留给后人一个重情重义顶天伟地的真男人形象。
所以,一个人让历史记住,不是看他生前的经历多么辉煌壮阔,还要看他的人生是否完满别致。南唐后主李煜就是用自己的才情挽救了他那段不光彩的亡国史,用自己的辞赋盛名给历史留下一个清晰的影印。
(一)文人玩政治,孱弱无主张
论说李煜不是圣君明主,但也不是说百无一用。他以自己良好的艺术修养,成为一个词家能手,他的词作多情善感、生动形象,展现了一个心灵丰富、透彻剖析了自己亡国之君的落魄情怀,也警醒了众多游戏人生的封建帝王。因此,当残酷的政治斗争把他推上耻辱柱时,文学却给他竖立了一座不朽的丰碑。
但是,爱他的人往往怒其不争。
李煜接手南唐国主的时候,南唐早已奉北宋为正朔,自己不过是一个在乱世中苟活的偏安一主,在宋王室的武力威逼下艰难盘桓着。他一味书生义气地认为,南唐早已服膺大宋王室,只要自己不停地上贡,以诚相待,赵氏兄弟是会让他的小朝廷继续存活下去的。
在这种情势下,这位“几曾识干戈”的文人,全然不顾外面风声已紧,依然沉浸在一己的爱好中,每日潜心于文章典籍、琴棋书画。朝堂之内擢用奸佞、排斥忠良,无人敢言祸在身边,即至兵连祸结却没有砥柱中流;宫室奢侈,国库枯竭,却依然我行我素,放纵妃嫔争奇竞艳,我行我素;自己在内廷之上理佛费事、美人环侍,根本不以治国守边为意。
每天浸淫在闺房画室,书写自己荒唐的生活:“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甚至“红日已高三丈透”,自己还不肯励精图治上朝堂。“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真是多少荒唐事,尽付风流中。
(二)用心写人生,悲情铸诗魂
也许时势非要造就一个让历史铭记的伟大词人,于是就选择这个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怀有赤子之心的才情国君,让他彻头彻尾地体会一下家破国亡的悲痛,让那颗未曾泯灭的良心再经几次煎熬,不然凭过去那些艳词软语,实难把他淬练成一个真正的词人。
快感总是短暂的。
就在李煜不断用酒乐、女色、佛事麻痹自己屈辱的神经时,宋王朝的军队兵临金陵城下,把早已吓成一锅粥的李煜及其后室一起押解北上汴京。从此,他生于斯长于斯的江南故土,只能出现在“昨夜梦魂中”了。
其实,论血性,李煜曾经也想做个脊梁骨挺的很直的男人。
当政之初,也积极施行仁政,减轻人民赋税,曾经给南唐政治带来过一阵新风。但是,骨子里的浪漫和不羁,家族根底的血性不足,使这位从基因传承下来就是个天生的文种、多情的男人,难以成就血性男儿一样的文治武功,更别说经营计谋武略,周旋政治竞技场了。
然而,命运偏偏与这个只会舞文弄墨、风流倜傥的才子作对,硬是强人所难地把他推上了皇帝的宝座。在《即位上宋太祖表》中,他对命运的这种安排表现的万分无奈:“臣本于诸子,实愧非才,自出胶庠,心疏利禄。被父兄之荫育,乐日月以优游。思追巢、许之余尘,远慕夷、齐之高义……徒以伯仲继没,次第推迁。”
这段陈辞,充分暴露了李煜缺乏一国之主君临天下的霸气和壮志凌云的豪情。
在这种懦弱缺钙的性格主使下,他主政的南唐小朝廷在与北宋王室的对阵面前,精神上就先败下阵来,而他对那些想振兴武备的忠贞之士又极力压制,使南唐朝堂之上几乎无人再言战。即至后来北上东京,小周后被赵光义欺负,他也不敢稍有挣扎,只是怒向刀丛觅小诗。
一首《虞美人》把羁縻岁月的乡愁写的浓烈动人,把自己的万般无奈写的淋漓尽致,“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正是这首浅呤低唱的小词,让宋太宗赵光义觉得李煜有故国之思,干脆赐他牵机药,把他毒死了。
(三)诗词写悲愤,惹火丢性命
悲愤出诗情。玩不转政治、玩不了刀枪的李煜,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文学。只有文学才能给他精神上的暂时安慰。
他拿起笔,把一腔悲愤化作如歌如泣的诗词,把一个大男人的无助展露的片甲不存。当了囚徒,就只能把如烟往事留在记忆里。在《浪淘沙令》中,他把自己身在异乡为异客,一腔无奈无人诉的感情宣泄的让人心怀不忍:“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人最怕的是落魄,落魄后精神的坍塌最易引起人的同情。李煜跌宕起伏的人生成就了他的诗情,也博取了历朝历代有识之士的同情。
这样一个孱弱可怜的文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给大宋江山造成任何威胁呀!但是,信奉“卧榻之侧,那容他人酣睡”的赵氏兄弟,根本容不得有人在他们面前低首垂息地哀怜,更不想让人因此而认为他们也有妇人之仁,钻了本来就不怎么光彩夺来的政权的空子。
然而,历史也是真会开玩笑。其实,这位容不得李煜的赵光义,也难逃对哥哥之死的嫌疑。但就是这样用尽心机,赵氏江山也并没有绵亘下去,仅仅在半个世纪之后,大宋王朝的江山竟然也丢在了一个不谙做皇帝,也喜欢填词作画、热衷冶游玩乐、频出荒诞故事的赵佶(宋徽宗)手里。
这难道不是一个历史的轮回吗?或许那时候,赵氏家族可以在九泉之下与李煜握手言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