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祈雨不是迷信吗

白鹿原中有一个场景是白嘉轩带大家一起伐神取水,也就是祈雨。我们知道古代人之所以会祈雨就是因为迷信,下雨只是一个自然现象,除非你有人工降雨的技术不然在怎么祈雨都没用。不过在白鹿原中为什么祈雨就不算是迷信了呢?其实白嘉轩什么都懂,只是这个时候要拿出一些东西让其他人信服,所以就安排了这场祈雨。那白嘉轩口中的伐神取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下面就为大家详细解读下当时的场景。

白鹿原主人公白嘉轩本性忠厚善良,有着传统中国农民所具有的仁义礼智信的特点,典型的耕读传家之继承者。农民所具有的韧性、憨厚,都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从父辈之手继承了祠堂之主之位,也就是族长一职。自此尽自己一生都在为白鹿仓乡民的利益而奔波。在他所主事之际,正是中国近代史上多事之秋,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各路英雄人物层出不穷,你方唱罢我登场。他应付一场又一场,场场都是死里逃生。(小说对这些事件都写得极为惊险动人)纷繁复杂的世事也把这位主人公磨炼的处事不惊,镇定自若。女儿是共产党,侄儿是山大王土匪,儿子却是国民党县长。他都经历了,最后也都看淡了。哪边胜了,他都心平气定,哪边败了,他也神情自若。在他心中,成败只不过似村头上演的戏,散了也就完了,明天还得继续下地干活,还得为仓里的粮食奔波。以致到了后来,儿子当上县长在戏台上讲话时,他也木然了。

在他的身上,体现了中国旧时代社会的变迁,以及关中平原上农民勤劳、悲惨生活的缩影,还有农民所具有的仁义质朴等本性,对悲惨命运的抗争,挣扎,不甘于屈服等。通过一个个鲜活生动的事例,在作者笔下崩裂出来,为我们呈现出一个多彩的波澜壮阔的画面。

而另一方面,剧情里边却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知识点,可能被很多朋友忽略了。白嘉轩要去拿火筷子插自己的腮帮子,只有插透了才算祈雨成功。而在这个仪式开始之前,白鹿原上的大儒朱先生却对白嘉轩说,没用的,嘉轩。老白不听,还是去了。朱先生也没有阻拦。

这段戏,很值得注意。白嘉轩用这种仪式去乞求上天下雨,是不是儒家所倡导的呢?从简单的剧情对话来看,朱先生代表的儒家好像是不信这个的。但是,朱先生又没有深度阻拦,他显然也知道这里边的道理。这位朱先生之所以可以称为大儒,正是因为他能够跳出儒家看儒家。祈雨的事儿,其实正是儒家立门的事儿,这个事儿,跟儒家及其儒家为代表的祖宗家法认为,不能让田小娥进祠堂,不能让原上的男人跟田小娥睡觉,是一样的。

儒家作为哲学和教派存在,可以推出三位宗师级的人物来。孔孟合起来算一位,开山立派的,这个时候的儒家,作为哲学观念和治国之道的一种样式存在,还较为鲜活。董仲舒算是第二位,他最大的功用就是把儒学政治化了,让儒家囊括百家,为政治高层权利服务,但这个时候的儒家,干预底层老百姓生活的较少。第三位,就是朱熹,他们搞的程朱理学,算是一种自上而下的儒家化,让全民信奉儒家思想,并成为做事准则了。

当然,作者也不是把他塑造的标准的完美的英雄主义,也有普通人的情怀。例如白鹿原上他第一个植种罂粟并发财,用不正当手段获取了鹿子霖那块有白灵鹿的宝地,孝武差点饿死在道边他不闻不问,等等,说明他也是一个思想感情复杂,具有小市民一时的普通人。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毫不含糊的英雄式人物。从他对白鹿原闹瘟疫一事的处理中可以清楚地看出来。

当跟随了大半辈子的妻子叶莹也被瘟疫夺去性命之后,这个本就佝偻着腰的老人走起路来腰与地面几乎平行了,与腿快成90度了。当别的村民都去田小娥的窑洞前祭奠叩头,烧香祈求保佑时,他把来劝他去的人大骂一通。因为瘟疫据说是非正常死亡的田小娥的冤气所凝结的。关于这一点他的妻子也在生前明确的告诉他,田小娥会来索她的命。但我们这位英雄式的人物在房中想了三天三夜之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造七层砖塔来镇压其冤魂,类似雷峰塔镇压白娘子一样。因为他是族长,大家不敢有所异议,半月之内白塔遂成。他更绝,把冤魂尸骨架火烧成灰埋于宝塔之下。还说绝不给婊子立贞洁牌坊,而要让她永世不得翻身。果真,白鹿原的瘟疫此后永绝,这就是一个典型的领袖式英雄人物。当白鹿原一半人死于瘟疫之时,他能拒绝众人要为田小娥立牌之议而修塔镇压之举,确实不是一般之人能做出来的。由此看来,白嘉轩如果有更好的机遇,他绝对是关中平原上一个响当当的领袖人物(是一个值得历史大书特书的人物),放在哪个环境之中,都不是泛泛之辈。

历史上的关中人向来都是大碗吃面,大碗喝酒,大声吼秦腔,走起路来也是大踏步,说起话来震得你耳膜疼。一句话,关中人豪爽,大气,不做作,不偷奸溜滑,似乎永远代表着正义的一方。秦始皇的大秦以此地为基业而并吞六国,傲藐世界的汉唐帝国,都曾在这片土地上叱咤风云。一千年前曾是中国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统领着那个时代。只不过,一千年后到如今,却慢慢地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在这片英雄的舞台上,诞生着一代又一代的黄土地儿女。他们继承了祖上皇家的大气风范,冲锋陷阵的豪气干云,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侠骨义气。仁义礼智信已在他们身上渗透到骨髓中去了。

这个祈雨的事儿和闹瘟疫一事,在孔孟的时候,还没有让儒家搞的这么神神叨叨。孔孟只是认为,高层权利者带头进行祭祀活动,可以把祭祀看成是一种稳定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仪式性表演。这种带头者能够通天的本事儿,孔孟都没有说,鲜活时期的儒家没那么神叨。

这种带头者可以通天,天人合一的说法,是从董仲舒那里来的。这里边太有弯弯绕了。希望我最亲爱的读者们能耐住性子,听我认认真真地说完。秦二世而亡,造成的影响就是,秦国之外的大量的书籍被毁掉。当然,怎么养蚕种地的书没有烧,烧的都是春秋战国时期的诸子百家的学问。烧掉这些书,不是因为秦朝两代皇帝不信这些学问,而是要掌控学问,造成一种学问的大一统,维护自己的专制。

民国之际,纷乱繁复,关中平原虽处内地,但也匪、兵、痞祸害不断,白嘉轩立身于其中,久屹而不倒,自有其过人之处。深厚的儒家传统,家教底蕴,做人的根本,为人处事的顶天立地,还是值得我等敬佩的。虽读作品六七遍,每次都有新的感悟,新的发现,确实这个作品所蕴藏的东西非同一般。初观是看热闹而已,只觉得情节很扣人心弦,动人心魄,似看《水浒》。再观又觉得像《三国》,还有很多计谋。二十年之后而观之,却是深奥无比的《红楼梦》了。每一个人物,每一个情节,都好像在似语非语,似露非露了。

常于黄昏之际伫立于家乡的田野之畔,俯瞰沟壑纵横的卯卯梁梁,思绪遥飞到白鹿原之上。我的家乡与白鹿原地形地貌相差无几,千沟万壑,而于其中显出一大片田地来,养育着世代的男人和女人们,上演着一出或悲怆或欢喜的舞台剧来。远处苍茫的山沟沟之间,你仿佛看见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棉布长袍,脚踏方口黑绒鞋,正在努力锄地的农民来。偶尔抬头望一望日头,用袖子擦一擦汗水,他就是白嘉轩。旁边是背着一个旱烟袋,眼睛浑浊,衣着朴素,同样在锄地的人,不错,他就是长工鹿三,不时和他主家叨上一两句。远远的天际边,一只浑身雪白,眼闪灵光的白鹿正向他们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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