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

1501年春,洛多维科久久地拥抱着归来的米开朗基罗。要维护家族的荣誉,宁可“为了它而卖掉自己,像奴隶一样。”洛多维科还记得几年前米开朗琪罗寄来信中的内容。

家里的窘迫情况用不着再隐瞒了,父亲、叔叔、姑妈和兄弟们都在等待着米开朗基罗的决心。

“报酬 500枚金币,……我必须警告你,这不是你向往和值得的委托。”

罗马银行家雅格布·盖洛没有忘记米开朗基罗,仍然在帮助他,但在信中提出了忠告。

当然,锡耶纳天主教堂壁龛里的15个小雕像任务,对米开朗基罗来说并不成问题,但皮科罗米尼红衣主教的苛刻条件令人吃惊,3年之内不许签订其他合同,不预付工资。

“有了500个金币,可以盖我们的新房了,再也不用租这里的破屋了。”

洛多维科深陷的双颊露出了兴奋的红晕。

米开朗基罗耸耸肩膀,把手一摊,他想知道,这么多小雕像的大理石材料,3年的生活开支,这些费用谁来出。

他只好再次向罗马的盖洛求援。

“我能成为你的忠实朋友,令人愉快。我可以借到100个金币,但……”

盖洛托人带回了消息,米开朗基罗必须前往锡耶纳,完成他人未雕完的“尾巴”部分。

“可耻!”比奇利尼老院长高声叫起来,他还未听完米开朗基罗的叙述, “6年前的小伙子也决不会接受这种羞辱的事,你的才华,你的自尊,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答案。”

然而吉兰达约画室的师兄弟则劝他,“壁画的色彩能变成面包,总是好事,上帝的恩赐,只能看你的运气。饿着肚子等待,不如先干活。”

米开朗基罗还能说什么呢?只好收拾了工具,匆匆地赶往锡耶纳。

佛罗伦萨执政官皮埃罗·索德里尼的外表难以恭维,长脸,高颧骨,弯钩鼻子。

他的脾性不热不冷,温和的;他的政治倾向不黑不白,灰色的。

他曾经以充分的理由,拒绝了米开朗基罗使用都奇奥圆柱巨石雕刻《大卫》的请求。

不过现在索德里尼很客气地请米开朗基罗签订一份合同。

“圆顶大教堂是佛罗伦萨人心中的太阳,全体市民也希望你能贡献自己的伟大艺术。”

米开朗基罗自然明白为教堂雕刻12个大使徒,意味着自己要当十几年的 “奴隶”。

“一幢房子和一个画室的优惠条件已写在合同上了,你可以看看。”索德里尼还故意强调了“官方雕刻家”的重要性。

他盘算着一年雕一个,得到房子的1/12。

但官方雕刻家和房子的诱惑力太强烈了,前者可以得到一份稳定的收入,后者是博纳罗蒂大家庭生存的基础。

第二天,洛多维科已在思考如何设计大家庭的新房子,激动地跑来跑去,就像过圣诞节的孩子。

米开朗基罗却突然大叫起来,“这是我的家,不是你们的。”

他狠狠地挥着手臂,真想撕碎那些该死的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