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复辟王朝时期的政治斗争

[“无双议会”中的政治斗争]1815年10月7日,无双议会开幕。议会中的多数派逐渐形成党派,人们称之为“极端君主派”,这是复辟王朝最早出现的党派。他们反对妥协,要求彻底恢复大革命以前的旧制度,严厉惩处大革命和帝国的同情者,并要求恢复教会的特权,把没收的教会土地归还给教会。这派的首领是阿图瓦伯爵。在众议院中的领袖是维莱尔伯爵和科比埃。在贵族院中的代表有夏多布里昂和波里尼雅克。他们以《法国报》、《日报》、《辩论报》以及后来发行的《白旗报》和《保守派》为喉舌,并通过一些原来保王派的秘密团体网(如“信仰骑士团”)来协调指挥。

议会中反对极端君主派的人则以内阁为掩护,与之抗衡。这届内阁比前内阁更为保守和右倾,但内阁成员的观点不尽相同,大部分反对极端君主派的极端政策。内阁中该派的主角是黎世留和德卡兹。

黎世留是著名的黎世留红衣主教的后裔,在大革命中,他失去巨大产业,逃亡国外后,投奔沙皇,为沙皇经营敖德萨,深得沙皇赏识。他敌视革命,反对拿破仑,害怕自由思想的蔓延,但在策略上却和极端君主派持不同观点,表现得较为温和。担任警务大臣的德卡兹是国王的宠臣,国王视他如养子,因此他具有一定的影响。原先德卡兹也属于极端君主派,但过份的白色恐怖使他马上感到这种过激行为将损害波旁王朝本身,所以他转而反对极端君主派的政策,甚至表现得比黎世留更为坚决。

议会开幕后,议会和内阁在以下三方面发生了冲突: (1)镇压还是宽容大革命的参加者和帝国的同情者。议会坚决要求扩大镇压范围,并采用死刑,而内阁则主张实行宽容,要有所限制。

(2)放宽还是限制选民资格。在此问题上,出现奇怪的错位现象,作为保守的极端君主派主张加强议会作用,扩大选举权,降低选举年龄和财产限制,即鼓吹议会制度。而作为思想较自由的内阁,则要求恢复《宪章》规定的选举年龄和财产限制,并在提出的新选举法草案中,要求每年更换议会的1/5,以此来使议会的稳定性受到影响。这种错位现象是极端君主派在议会中占据多数这一特定环境下的产物,他们想更有效地利用自己占据的议会阵地,以扩大选举权来笼络人心,削弱内阁的影响。

(3)对待财政预算,主要冲突是怎样还清第一帝国和百日政权留下的债务上,内阁提出发行以国有森林为抵押的债券来还债,而议会多数竭力反对,他们认为国有森林许多原是属于教会的,理应还给教会,他们还抗议,国家本不该偿付造反者所欠下的债。

议会例会于1816年4月29日结束,内阁感到再也无法和这届议会共处。

因此,德卡兹加紧活动,说服黎世留和国王解散议会。欧洲大国对极端君主派在债务问题上的态度表示不安,向国王施加压力。1816年9月5日,路易十八签署法令,宣布解散议会。这届曾受到国王赞美的议会,一年以后即被国王判处了死刑。

[立宪派和独立派的产生与发展]1816年10月举行了新议会的选举,和前一次选举采用同样的选举方式,参加选举的是同样的选民团,但政府通过各地郡守施加压力,产生了截然不同的选举结果,当选的238名议员,极端君主派只保留了92席,其余146席为政府的支持者获得。

新的议会多数组成了新的政治派别,人们称之为“立宪派”。立宪派没有明确的纲领,只是一批反对极端君主派,支持政府的人,其中还可分左右两翼。右翼以内阁中黎世留和内政大臣莱内为代表,他们并不厌恶极端君主派的理论观点,而只是不喜欢其手段方法;左翼以德卡兹和陆军大臣古维翁·圣西尔为代表,主张建立以《宪章》为基础的政治制度,反对极端君主派的过激主张。一批知识分子成为立宪派的思想指导者,他们被称为“空谈派”,其中主要人物有罗瓦耶—科拉尔、基佐、塞尔伯爵、布洛伊公爵。他们的喉舌是一份杂志《哲学、政治和文学档案》。从1816年10月到1820年,政府建立在这一议会多数派的基础上。

政府右翼反对派极端君主派遭到暂时失败,而此时一个来自左翼的新反对派脱颖而出,逐步得到发展。在1817年选举以后,议会中产生了称为“独立派”的政府反对派。在“独立派”这面旗帜下聚集了所有波旁王朝的反对者,其主体是资产阶级共和派,也包括一些波拿巴派和奥尔良派。他们在纲领上表现出资产阶级自由主义的色彩,这派主要成员的学说反映了资产阶级的思想和愿望,主张主权在民,要求更多的自由权利,仇恨教会势力。其中的拿破仑派还主张对1815年的协定进行复仇,煽动民族主义情绪。该派主要代表人物有本扎曼·孔斯旦,拉法耶特,拉菲特和佩里叶。由于这派的出版物常常受到书报检查的刁难,所以它的杂志和报纸经常更换名字,时间最长久的是用《立宪报》和《商业报》这两个报名。

独立派从1817年起在每一次更新选举中都得到发展。1818年10月,他们又获得约20个席位。1819年,在55个更新席位中,他们获得35席,而极端君主派只获5席,立宪派获15席。

正是这样的气氛下,立宪派政府采取了温和的和带有资产阶级自由主义色彩的政策,1818年通过兵役法,挫败了极端君主派建立一支职业军队的设想,1819年通过关于出版自由的三个法律。法国面临的困难也得到一定的缓解,1818年,外国军队撤出占领区,法国财政也出现了预算平衡。

[极端君主派掌权]随着独立派的发展,不仅使极端君主派感到恐惧,也使立宪派感到不安。为了控制局势,德卡兹1819年11月出任首相,并逐渐向极端君主派靠拢。接着发生了一系列事件,更加速了法国政局向右转。

1820年2月13日晚,马鞍匠鲁维尔在歌剧院用匕首将阿图瓦伯爵的次子、王侄贝里公爵刺死,这一想使波旁王朝断嗣的举动,引起极端君主派的惊慌。他们归罪于自由思想,并认为德卡兹应负有责任,借此发难。德卡兹被迫辞职,黎世留再次组阁。

第二届黎世留内阁是立宪派权力向极端君主派转移的过渡内阁。内阁主要成员还是立宪派,但在极端君主派的压力下,执行的是反动的政策。

新内阁一上台就采取了德卡兹早已准备就绪但还来不及实施的镇压措施:第一、规定对从事阴谋活动的嫌疑犯可以不经审讯即予逮把和拘留3个月。

第二、对出版自由进行限制。重新建立报刊检查制度,报刊发行必须经事先批准,并封闭一批具有自由思想的报刊。

第三、1820年6月促使议会通过新的选举法——“双重投票法”。新选举法规定,每郡有两个选民团,由所有选民参加的选区选民团选出258名议员,然后1/4纳税最多的选民组成郡选民团,再选出另外172名议员,因此,这1/4的选民拥有两次投票权利。这是明显有利于贵族和大资产阶级的选举法。

根据新选举法,1820年11月进行选举,极端君主派在新选出的430名议员中占160名,左派80名,政府支持者190名。由于极端君主派在议会选举中取得胜利,极端君主派的维莱尔和科比埃进入内阁。极端君主派越来越不满足于让黎世留占据首相职位,因此在右派的谴责声中,黎世留于1821年12月辞职,以维莱尔为首的极端君主派内阁建立。

维莱尔内阁建立后,极端君主派促使法国政治进一步走向反动。1822年残酷镇压了法国烧炭党人的起义,1823年镇压西班牙革命,同时加强天主教在国家事务中的作用,让教会管理学校。

[查理十世的反动统治及其危机]1824年9月,路易十八逝世。67岁的王弟阿图瓦伯爵继位,称查理十世。他在位期间,变本加厉推行反动政策。早在1824年6月的议会选举中,极端君主派取得了议会的绝对优势。众议院中 3/5是贵族,一半以上是前逃亡贵族,其反动性比无双议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查理十世上台后,国王、首相、议会沆瀣一气,妄图恢复旧贵族的特权和君主专制统治。

1825年4月27日,国王颁布了议会通过的《赔偿亡命者10亿法郎的法令》。国家用10亿法郎赔偿逃亡贵族在大革命中的财产损失,其数目比1790年没收他们土地的收益大19倍,赔偿费以年息3%的公债券付给。

为了维护天主教会的权威,查理十世颁布了《亵渎圣物治罪法》。据此法令,对圣物的亵渎者分为三种情况治罪。亵渎不装任何圣体的圣器,处以终身苦役;亵渎盛有圣餐的圣器,处以死刑;亵渎圣餐本身,以弑父母罪惩处,即在砍头前先砍去右手。

1825年5月29日,查理十世在兰斯大教堂举行盛大仪式,加冕为王。

查理十世的倒行逆施并没有获得加强君主专制统治的结果,相反地,加剧了阶级对立,加深了政治和经济危机。

在众议院、内阁相继落入极端君主派之手以后,云集着前帝国官吏和前自由派内阁成员的贵族院成了反对波旁王朝的一个掩蔽所。1826年4月,贵族院否决了政府关于部分恢复长子继承权的法案。1827年,政府提出重新建立报刊预先批准制度的法案,送交贵族院时,贵族院组成一个对此法案抱敌对态度的委员会来审议,逼使政府撤回这一法案。同时,反对派通过众议院的补缺选举,在议会中逐渐使自己的力量壮大起来。查理十世为对付反对派于1827年11月颁布敕令,解散众议院,并任命76名新的贵族院成员。

在新议会的选举中,资产阶级顶着政府压力,以基佐为首的秘密社团“自助,天将助你”,揭露了政府把支持自己的人非法列入选民团,而把反对政府的选民排除在外的阴谋。选举结果,政府左翼反对派占了180名,极右翼 70名,支持政府的议员180名。维莱尔被迫于1828年1月辞职。然而,1829年8月查理十世还是任命极端君主派分子波里尼雅克为首相,内阁和议会的冲突加剧,政治危机加深。

经济危机接踵而来。复辟王朝前期工业不断发展,但到后期出现了不协调,固定资本膨胀,流动资本不足。法兰西银行为保证储备金,于1825年采取减缩信贷的措施,提高贴现率。巴黎股票市场也出现危机,许多银行和工厂纷纷倒闭,失业工人增加。

在金融、工业发生危机之时,法国又经历了农业危机。1826年—1829年,作为主食的土豆,产量暴跌。1827年—1830年,谷物又歉收,农产品价格上涨。

经济危机使劳动人民的生活恶化。农民遭受天灾以外,受到地租和各种捐税的剥削,生活日益穷困;工人实际工资下降,再加上物价上涨,生计难以维持。

在政治危机、经济危机的冲击下,社会矛盾进一步激化。人民多次起来反抗政府。在农村,市场上常常可见农民起来痛打某些政府官员和磨坊主,诅咒国王和各种苛捐杂税,有人袭击粮食车队。在城市,工人罢工频繁,1821年、1825年1827年和1828年,法国的白铁业、丝织业、烟草业和印刷业先后发生了工人罢工。资产阶级对波旁王朝的反动统治也日益不满。一些资产阶级居住区常常用点亮节日的灯饰来表示抗议。1827年4月,查理检阅国民自卫军,国民自卫军在高喊“国王万岁”的同时,还高喊:“出版自由万岁!”

“《宪章》万岁!”“打倒大臣!”“打倒耶稣会士!”等口号,查理十世一怒之下解散了国民自卫军。资产阶级还利用报刊揭露波旁王朝,著名的有 1824年创办的《环球报》和1830年1月由基佐、米涅等人创办的《国民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