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萧条随着滑铁卢大战枪声的沉寂,延续了23年之久的战争结束了,和平终于到来。人民在战争中忍饥挨饿,流血牺牲,现在战争过去了,人们憧憬着幸福的未来,希望享受和平与繁荣。科贝特在描述人民欢庆的情景时说:“整个王国呈现出一派无穷开销、花天酒地的景象,人们仿佛都醉得发狂、疯得发狂。”人民对和平的喜悦是可以理解的,他们指望和平会带来幸福。
然而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和平不仅没有带来繁荣,反而带来更大的萧条。人们本以为大陆市场重新对英国开放后,能刺激英国的工业生产。因此在1815年,厂家、商人囤积起大批商品,准备向大陆倾销。然而当英国人重返大陆时,他们面对的却是被战争摧毁的欧洲,完全无力购买英国的工业品。
同时,在战争期间,英国政府每年要订购5600万镑的军需品,战争结束后,这笔订货突然停止,国内市场因之骤然萎缩,工业受到更大的打击。除此之外,还有大约40万退伍军人解甲归田,到各行各业去谋求生路。早复员的人尚能在不景气的经济中找到工作,等大批军人从大陆回来时,等待他们的只是失业。于是,大批无业人员在全国游荡,给经济造成很大压力。总之,在四分之一世纪的战争之后,英国无力完成从战时经济到和平时期的迅速转化,致使经济处于全面不景气的境地。
这次萧条持续了很长时间,而且来势相当凶猛。战争最后一年,英国出口总值曾达到创纪录的5000万镑,到1819年却跌为3500万镑。铜的价格从每吨180镑跌为80镑,铁从20镑跌为8镑,麻从118镑跌为34镑,大量产品积压,卖不出去。在这种情况下,许多工厂倒闭,大批企业破产,政府公债高达5000万镑,英格兰银行的纸币面值下跌30%。在1814年—1816年的 3年时间里,全国约700家地方银行中,至少有240家停止支付现款。1801年的济贫税为400万镑,到1818年时,几乎增加了一倍,相当于全国每个人支出13先令9便士。在有些地方,比如莱斯特郡的辛克利,有三分之二的人口生活在赤贫中,济贫税高达每镑收入抽取52先令。
与此同时,工人的工资直线下降。南威尔士的铁工厂主一再宣布降低工资,最后降到每星期6个先令,而当时,南威尔士的小麦价格是每夸特100先令。兰开郡的手织工若从早到晚不停地干活,每周也只能赚6先令5便士,而其中还要扣掉9便士的原料消耗费。在1815年,克朗普顿一个中等水平的手织工若每天工作10个半小时,每星期可收入11先令9便士,1816年降为 9先令,1817年只有6先令6便士,扣除各种开支,在3年中实际用于衣食的费用分别是8先令5(3/4)便士、6先令2(1/2)便士和4先令1(3/4)便士。
然而,即使是如此低廉的工资,有时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经济萧条把大批工人抛进失业者的行列,比尔斯顿周围地区有1.5万名失业工人,而著名丝织业中心斯皮特尔菲尔兹,据说有2/3的工人没有工作,埃塞克斯郡的霍尔斯特德共有居民3279人,其中靠救济过活的就有2012人。
农业大衰退农业的景况也不比工业好。在战争中,由于拿破仑实行大陆封锁,廉价的大陆粮食难以输入英国,造成英国粮食匮乏,价格高昂。1800年达到每夸特114先令,1801年达120先令,1812年竟高至155先令。粮价上升使英国农耕面积不断扩大,原先不适宜种植的土地也开垦出来生产粮食,而原先肥沃的土地,更可以获取高额利润。因此,尽管战争期间人民生活很苦,许多人经常吃不饱,但土地所有者(主要是大贵族大地主)却收入丰厚,大发战争财。战争结束后,大陆的粮食重新涌进英国,粮食价格骤然下跌,1816年 1月小麦价格竟降至每夸特52先令6便士,战争中开垦出来的贫瘠耕地更是深受其害,许多农场主不肯再租种这一类土地,于是耕种面积大大缩减,造成农业大衰退。据民间的“农业理事会”的调查,在被调查的322个地区中,有37个地区凡农场主能退佃的已全部打算退佃,有103个地区绝大部分人宣布要退佃,111个地区中有一些人要退佃,只有71个地区还没有人要退佃。
农业萧条造成大量农业工人无事可干,各教区济贫税急剧增加,这给仍然租种土地的农人增加了负担,农业的不景气进一步加剧。肯特郡议员布兰德说:一个农人到我这儿来,恳求我指教他该怎么办,因为他无力承受沉重的压力了,他是本郡本教区最后一名租土地者,因此,济贫税也就自然落到他头上。我听说只剩下他一人,就问他其他租用土地者到哪里去了,那农人说:“先生,他们被险恶的时运压垮了,已不能再经营土地。”农业萧条使农业工人生活贫苦,许多人靠吃白菜帮度日。在剑桥郡,最强的劳动力每天也只能挣到8便士。就连小康人家的农场主也无法度过这艰难的时日,他们除负担济贫税外,每镑还要抽2先令交纳所得税,因此,小农场主大量破产,据《利物浦信使报》 1815年9月15日报导:监狱中已关满了负债的农人,萨福克郡1814年为此签发的保释状为430份,1815年上升到850份。
在如此萧条的景况中,垄断国家政权的地主阶级却只考虑本阶级的利益。1815年,他们操纵议会,通过谷物法,规定对进口谷物严加限制。英国过去的谷物法都是为鼓励出口而制定的,这一次却是限制进口。按新谷物法的规定,凡国内市场上小麦价格在每夸特80先令以下、裸麦豆类在53先令以下、大麦40先令以下和燕麦27先令以下时,禁止进口外国的各相应品种。
这样,国内谷物价格就人为地保持在极高的水平上,从而保证地主阶级的超额利润。但这种高价是建立在谷物匮乏的基础上的,它使国内粮食始终不够。
因此1815年谷物法是一个纯粹的阶级立法,它只对土地阶级有利。对工业资产阶级来说,它限制贸易自由,人为地维持食品的高价,造成生活品和原料昂贵,工资抬高,从而利润减少。对工人阶级来说,昂贵的物价使其本来就艰难的生活更为困窘。因此谷物法遭到各阶层的强烈反对。
1816年是气候极其恶劣的一年,冬天很冷、多雪,春夏又潮湿、多雨, 7月份大雨滂沱,9月初就浓霜盖地,到11月底庄稼还在地里收不上来,等收上来时绝大多数谷物已腐烂变质。然而由于谷物法的限制,霉烂的小麦仍然上市。按惯例,8月15日是港口开放日,外国粮食可以进口,但在这一天之前连续六星期的小麦平均价格只有79先令多,够不上谷物法规定的标准,结果从波罗的海开来的运粮船只被禁止入口而返航。等到11月15日另一个开港日时,小麦价格已超过98先令,粮食可以进口了,但波罗的海此时已封冻,地中海国家则因为本身收成不好而禁止出口,结果几乎没有什么粮食进入英国。谷物法就这样帮助地主阶级获取了超额利润,而人民群众则在水深火热中苦度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