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卢事件”后,议会改革运动一时沉寂下来,从表面上看,局势相当平静。但在平静的表面下却蕴藏着深刻的不满,这在“王后事件”中充分表现出来。1795年,当时还是王储的乔治四世娶不伦瑞克的卡罗琳公主为妻,婚后感情不好,不到一年两人就分居了,卡罗琳后来长期住在国外。1820年乔治继承王位,卡罗琳要求同时加冕,取得王后称号。乔治不愿,就指使内阁操纵议会,准备通过离婚令。这时内阁仍在卡斯尔雷等老保守派的把持下,因此对国王言听计从。人民对托利党早就心怀怨愤,于是借此机会一齐宣泄出来。他们把对政府的痛恨转变为对王后的同情,认为王后受了委屈,是“受压迫”的人。于是,“受压迫的人”都团结在王后周围,为王后鸣冤叫屈。这种情绪被一个贵族妇女看得很透彻,她说群众把王后“看作是受压迫的人,而她实际上是压迫人的人。”他们支持王后,是因为“他们痛恨国王。”当王后从国外回来在多佛港登陆时,港口礼炮齐鸣,以示敬意;从多佛到伦敦,一路上人群欢呼,列队相迎;在坎特伯雷,骑兵团的军官为她护卫;在查塔姆,牧师们向她祝词。伦敦民众沿街游行,若发现哪家门口不张灯结彩,就群起而攻之。一连好几个月,支持王后的示威不断,结果政府只好放弃了通过“惩戒法”(惩罚卡罗琳)的企图。不久后,卡罗琳忽然病死,一场风波才算平息。这次事件强烈反映了人民的不满情绪,为托利党自由派上台铺垫了基础。此外,辉格党在这件事中得益不少,自1794年波特兰公爵率大批党徒投奔托利党之后,辉格党早已奄奄一息,现在却突然举党一致成为政府的反对派,而且俨然是人民意志的代言人。其重要成员布鲁厄姆还充当王后的辩护律师,这对辉格党来说,无疑是十分有利的。此后,辉格党开始在政治上重新活跃,在经历改组和重建的过程后,一些中等阶级的代表人物进入党的领导层,例如布鲁厄姆、麦考莱、罗素、达勒姆等。这些人在政治上接受边沁学说,经济上主张自由贸易,社会价值方面崇尚个人竞争、强者获胜,并且主张议会改革,因此与自由资产阶级十分接近。但是以兰斯多恩侯爵为首的贵族集团坚决反对改革,因此在1820年—1830年的10年中,辉格党仍不能行动一致。
20年代中,工会运动取得很大进展。在中等阶级激进派普赖斯和约瑟夫·休谟等人努力下,议会于1824年废除“结社法”,搬掉了阻碍工人运动发展的拦路石。普雷斯等人原以为只要使秘密结社公开,消除了它的神秘性,就可以消除它对工人的吸引力,从而消灭工人结社,不想反而使工人结社不受限制,可以自由发展了。1824年,全国出现了许多工会组织和工人罢工,使统治阶级深感恐惧。1825年,议会又通过新的法律,限制工会活动,结果,工会虽可合法存在,但工会的许多活动却属非法。
尽管如此,工会运动还是蓬勃发展起来。当时英国有组织的工人运动尚局限在手工工人范围内,工业革命的产物——产业工人,起先是由于人数少,后来又受“反结社法”压制,一直未能形成强大的阶级组织。废除“反结社法”后,工人活动的最大障碍扫除了,工会运动迅速发展起来,转眼间就浩浩荡荡,组织林立。尤其是北、中部工业区,几乎村村镇镇都有工会组织,并逐步联合,形成全国四大工会——建筑、纺纱、陶瓷、呢绒工会,其中影响最大的是约翰·多尔蒂领导的纺纱工会。1829年,多尔蒂领导兰开郡纺纱工人大罢工,失败之后,他认识到必须联合更多的工人共同战斗。因此,他于当年12月发起组织“不列颠和爱尔兰纺纱工人总工会”。1830年2月,他进一步扩大组织,成立了“全国劳工保护协会”,这是组织全国性跨行业产业工联的第一次尝试,其成员最多时号称10万。1831年9月,他还想在伦敦成立全国总工会,但未得到伦敦的支持。后来,“全国劳工保护协会”
因内部争吵而陷于瓦解,工会运动的中心转向建筑业。
1832年,建筑工人成立“建筑工人工会”。它是全国性行业组织,由7个与建筑有关的行业组成,每个行业组成自己的分会,共同成立“建筑工人议会”,掌管全工会的事务。各分会在全国各地设立支部,到1833年,共有会员3万多人。这一年,他们发动了大规模的反资方斗争,利物浦建筑工人先反对承包商居中剥削,雇主予以反抗,强迫每个工人都签字画押,保证不参加工会组织,否则解雇。“建筑工人工会”于是号召全体会员举行罢工,各地纷纷响应。在曼彻斯特,罢工持续了16个星期,伯明翰也掀起规模巨大的斗争。这些罢工到1833年年底才失败,伦敦的罢工则一直延续到1834年 9月。“建筑工人工会”生存到1834年年底。这时,由于长期的斗争耗尽了资金,同时内部又发生争执,全国性组织才告瓦解。
1834年,欧文还发起组织了“全国大团结工会联合会”,这将在下一节中详述。
与工人斗争同时,农村兴起了“斯文大尉”运动,这是农业工人的自发反抗活动。1830年夏天,人们传说有4个人饿死在一座篱笆下,这成为“斯文大尉”运动的导火线。这一年收成不好,农业区灾荒四起,农业工人普遍受饥饿的威胁,因此运动一发动,就很快蔓延开来。农业工人这时尚未成立工会,也从来没有成立过任何形式的组织,因此一开始就呈现出散乱、无组织的特征。运动从肯特郡开始,逐渐扩散到苏塞克斯、埃塞克斯、汉普郡等地,直至整个南部农业区。一群群农业工人,彼此间并无联系,他们手持棍棒、草叉在农村中四处游荡。他们从一村走到另一村,有的围攻乡绅,有的包围法官,有时跑进农场,拿农场主出来问话。他们的要求都是经济性的,比如给一个有家室的农业工人每天2先令3便士的工资,或是要富人施舍,解他们一时之难。他们特别痛恨打谷机,因为打谷机夺去了他们的饭碗,叫他们在冬天无事可做。8月28日晚,第一台打谷机在坎特伯雷附近的下哈德雷斯被砸,此后,砸毁打谷机就成了运动最明显的特征。他们要求牧师减免什一税,要求农场主提高工资。对那些最为人痛恨的农场主,他们就烧掉他的草堆,有时还扒掉他的房屋。在运动中,放火事件遍及全国34个郡。据说这些行动大多是由神秘的“斯文大尉”指挥的,使人回想起卢德运动中的“卢德将军”。有一封署名“斯文大尉”的信说:“先生,谨此告知:若你自己不把打谷机砸毁,我们将开始行动。”另一封信则说:“谨此通报诸绅士知晓:若你们不将机器拆毁,不增加穷人工资,有家室者不给2先令6便士一天而只给2先令一天,我们将把你们的谷仓,连你们在内一起烧掉。此为最后的通报。”政府出动大批军队镇压“斯文大尉”运动,骑兵、步兵,甚至龙骑兵都奉命赶赴出事地点,运动很快被平息。接下来是严酷的审判,为此专门成立一个特别巡回法庭,成千上万的农业工人被捕提交法庭。最后,有9人被处死,457人被流放,更多的人被监禁。然而,尽管政府出1000英镑悬赏告密者,却没有一个饥饿的农工背叛自己的同伴——没有一个人向政府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