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50年代,美国的报刊业迅速发展,连居民人数只有 3 000的汉尼巴尔镇,也出版了几种报纸。每张报纸的发行量很少,顶多不过两三百份。纸张和印刷质量一般比较低劣,有的版面印得模糊,看起来相当费劲。报纸的编辑、印刷和发行的全部工作,往往三五个人就可以承担。 欧利恩·克里曼斯主办的《西部联合报》,除了报道时事新闻和发表当地政府的文告之外,为了增加趣味性,供读者消遣,还经常刊载笑话、奇闻轶事、幽默小品等,不用说,其中有些作品是出自马克·吐温的手笔。报纸上还连载过一些长篇小说的片断,既有当时流行的内容贫乏的感伤主义小说,也有大名鼎鼎的英国作家狄更斯的《荒凉山庄》和 《匹克威克外传》,后者是马克·吐温百读不厌的,他从小就从中汲取许多精神营养。 15岁的马克·吐温在哥哥欧利恩的印刷所身兼数职,他协助编辑《西部联合报》,经常写些轻松愉快的笑话和幽默小品,为报纸打开销路,同时,带领2名学徒和弟弟亨利排字、拼版、印刷和发行报纸。 1851年9月,欧利恩雄心勃勃,以百分之十的利息向一位农庄主借款500元,购买了一台印刷机,接收辉格党人的《新闻报》,把它并入 《西部联合报》,使他主办的报纸的发行量,比耶孟特等人的报纸要高出100多份,这在汉尼巴尔镇的小小的报业界,当然算得是一个不小的胜利。欧利恩·克里曼斯始终将宣传自发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思想作为办报宗旨,他真诚地拥护资产阶级的共和政体制度,是克里曼斯家里自觉地反对蓄奴制的第一个人。他一心想把《西部联合报》办成具有资产阶级民主色彩的报纸,争取在密苏里州产生广泛影响。 欧利恩不仅在外貌和言谈举止上,而且他的气质、性格特征和某些政治思想观念,都跟父亲约翰·克里曼斯极为相似。他心地纯洁、诚实、高尚和正直,但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不谙世事,缺乏社会经验和组织活动能力,遇事不能深思熟虑,容易受别人的影响。在竞争激烈、拜金主义盛行的资本主义的美国社会,襟怀坦白、不谋私利的人们都不会“飞黄腾达”的。 当时,欧利恩实际上已经成为克里曼斯一家之长,母亲和弟妹们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指望他回到汉尼巴尔镇干出一番事业,使全家人摆脱困境。可是,靠他办的印刷所和《西部联合报》,根本维持不了全家人的最低限度的生活,他自己也负债累累。他曾经慷慨地答应每星期付给马克·吐温3元钱的工资,但始终没有兑现过一次。 马克·吐温很爱自己的哥哥,对他十分关心,总是全力以赴地支持他的事业,但他认为欧利恩实在太窝囊,有时待人处世简直是堂·吉诃德式的行径,或者说,欧利恩与18世纪英国作家菲尔丁和高尔斯密士的笔下的性格古板乖僻的人物不无相似。有时马克·吐温不免对27岁的欧利恩发一通脾气,责怪他没有出息。 这时期,马克·吐温的一些童年时的好朋友都陆续离开了小镇。约翰·布里格斯跟随自己父亲到加利福尼亚州淘金去了,表哥吉姆·夸尔斯也加入到淘金者的行列,并且从此一去不返,下落不明。约翰·夸尔斯姨父的农庄日趋衰败,后来无力支撑就卖给别人了,表哥表姐们都搬迁到外地去独立生活,帕翠姨妈已经去世,马克·吐温也很少去看望约翰姨父,只是跟表妹帕丝保持往来。 马克·吐温在印刷所工作很繁重,全家人的生活仍然相当贫困,但他具有天生的乐观性格和顽强毅力,从来不让忧愁悲伤的情绪占据心间,他总是朝气蓬勃地面对现实,在周围的生活中寻找令人快乐的事物。 在汉尼巴尔镇的青少年们当中,马克·吐温是最活跃的人物。 不管在镇上的学校里,在街道两旁的大木棚下,还是在风景秀丽的田野和树林里,只要是在那里举办舞会或其他娱乐活动,在欢乐的人群中总是能找到马克·吐温的身影。他的舞跳得非常好,在全镇的年轻人当中首屈一指,有时简·克里曼斯看到儿子的出色表演,就仿佛回到了自己在肯塔基州的少女时代。吐温说他的母亲在整个一生中都酷爱舞蹈,他从小耳濡目染,在这方面也受到母亲的一定影响。 每当在印刷厂干完活后,马克·吐温喜欢在密西西比河里畅游,仿佛要让滚滚奔流的河水冲洗掉他一天的疲倦,增添他来日继续拼搏的勇气、信心和力量。 马克·吐温还经常和女朋友罗丽·郝金斯在河畔散步、聊天。他俩小时候在学校里是同班同学,座位紧挨在一排,两人经常在一起玩耍。 马克·吐温10岁时,就是跟罗丽·郝金斯一起去麦克道尔洞里探险,迷了路。马克·吐温对罗丽·郝金斯一直怀有好感,后来他的长篇小说《镀金时代》里的主人公,就取了和她同样的姓名。直到马克·吐温逝世前的两年,他在一封信里还写道,他的“第一位恋人”从密苏里州来看望他,“她把自己的孙女——一位年轻姑娘也带来了”,马克·吐温提起的这位老太太,就是罗丽·郝金斯,其时她和马克·吐温都是年过70的老人了。 在马克·吐温快满18岁时,汉尼巴尔镇上发生了一件意外事故,使他的心灵受到强烈的震动。 1853年1月,一个周末的傍晚,马克·吐温在街上蹓跶,他看到一群小孩子正在捉弄一个酩酊大醉的流浪汉。马克·吐温总是对遭遇不幸的人们充满同情,他走过去把孩子们赶开。流浪汉向他要火柴点燃烟斗,马克·吐温不假思索地给了他一盒火柴,就回家去了。 到了深更半夜,流浪汉精神恍惚,失去理智,他用一把斧头砸开一家黑人的住房,把房主一家人通通赶走。警察局听到报案后,把流浪汉当场逮捕,关押在河边的拘留所里。 凌晨3点钟,教堂钟楼上传来一阵急促响亮的钟声,唤醒了四周的居民们,原来是拘留所失火了。马克·吐温和其他一些人急忙跑去救火,只见拘留所砖砌的牢房里,烈焰腾腾,火舌飞舞。关在里面的流浪汉,神志不清,用火柴点燃了屋内用来铺床的干燥的一堆麦秸,引起了这场火灾。 牢门紧锁,没有钥匙无法打开,马克·吐温使尽全身力气猛撞也无济于事,火势越来越大,烈火熊熊,迅速地吞没了用双手拼命拉扯牢门铁条的流浪汉,等到有人跑到相距很远的警察局取来钥匙,打开牢门后,马克·吐温看到流浪汉在废墟上只剩下一堆烧焦的皮肉和骨骼。 为了这件事情,马克·吐温深感内疚,懊悔不已,他认为自己当时不应该把火柴交给一个喝得烂醉的流浪汉,诚然,他完全料想不到这个流浪汉会犯罪和纵火自焚,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在这场惨祸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4个月后,有一天马克·吐温翻阅各种外地报纸,打算找些资料写文章,无意之中在圣路易斯城的报纸上看到一则消息,介绍在纽约市举行万国博览会的盛况,参观的人们络绎不绝,新奇的“水晶宫”建筑物前人山人海,每天观看的人数至少有 6000人。 这真是够吸引人的,马克·吐温已经是成年的小伙子了,他决定去亲眼看看外面的繁华世界。两三天后,他收拾好行装,登上了开往圣路易斯城的一艘轮船。 马克·吐温第一次远离家门,告别了母亲和兄弟,告别了汉尼巴尔镇和在那里土生土长的伙伴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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